张峰:“嗯。首先,第一条,要尽快和她领一张结婚证,在法律上把关系确定下来。我知道这有困难,因为,她才二十二,我们国家晚婚育规定,男女必有二十五岁可以领结婚证。但,我不是二十八了嘛,她二十二,加起来正好。”
邬局微露笑意:“没你这个算法的。”
“我知道。但是,我们市里的团市委史副书记,也才二十二岁,嫁给了省军分区的政委,人家快四十,这不就是把证领到了吗?所以,事在人为对吧,邬局。这事,全指望你哟!”张峰说得异常流畅。显然,这些都在脑子里走过一遍了。
邬局呵呵一笑,“还有什么?”
张峰脸色忽然凝重起来:“这燕子吧,经过这几番打击,身体弱得厉害,饮食、睡眠、营养全出问题,就算这次把胎保住顺利出院,也不能正常上班。你知道吧,当一个幼儿老师很累的,一个面对二十几个小孩,要个个照顾到——”
邬局:“行了,这事你别说了,我会安排好的。让她出院后,先在家休息两个月,然后再说。”
邬局望着张峰,期望他继续说下去。谁知他无话了。
邬局:“怎么,没细节了?”
张峰:“差不多。没有了。”
邬局:“那我问你,你娶张燕,跟她协商过了吗?她会同意吗?”
张峰:“她必须同意的。”
邬局:“凭什么?就因为你在帮她你在救她,所以,她必须做你的妻子,才能逃过一劫。如果是这样,你是不是有趁火打劫之嫌。”
“邬局,如果我是那样的人,配做你部下吗?”张峰反唇道。
邬局看了张峰一眼:“我是这样想的,我提,她肯定先不会答应。但我告诉她,这次结婚,就是为了保住你的工作,并且为了让你和王文虎的孩子有一个户口。结婚,只是形式,我可像王文虎一样,不碰她。等孩子出生了,她可以选择和我、和我离婚……”
张峰说到这儿,情绪有些悲怆,有些哽咽地对邬局继续道:“我不否认,我爱她。但,她现在肯定没爱上我,她现在心里只有王文虎。虽然她对我很敬重,哥哥长哥哥短地叫我,说一切都听我的。但,这和爱情是两回事。我,明白的……
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渐渐爱上我。但,这些都是无法确定的事,感情的事,是最难琢磨和把握的。如果她还不爱我,我已经说过了……
邬局,你说,我这样和她说,她,会拒绝我吗?”
邬局缓缓走向前来,捏住张峰的肩膀,使劲抓着……“我支持你。是男人做的事!”
张峰重重地点点头。
邬局:“医院那头,谁在照顾?”
“现在是蔡文婧。”张峰答。
邬局:“这也不行呀,你们马上都有重要的工作。这样,你们在医院找一个二十四小时的护工,钱,就由局里出。你俩可以去照顾,但不能陷在里面。”
“是!”
“还有,你还漏了一件事。”邬局道。
“什么事?”
邬局如此这般,把那事说了。最终说:“这事,不必太紧,但也不能拖,具体,我和京润区怀尚铭局长把招呼打好,你再去找他执行。”
正说着,电话响了起来。邬局去接,一听声音,恭敬道:“殷秘书长,你好!”随即便朝张峰挥手,让他离去。张峰一见,知道这是个重要的领导电话,连忙起身出去了。
“什么,补发三年工资,再加三十万还不满意,还要再安排一个高中毕业的孙子进机关。这些都答应了,还不满意?”邬局对电话那端的殷秘书长说。显然,殷秘书长已经不把他当外人,将一些敏感的内容,都和盘托给他。
“还有一点,他们家属看了悼词,说悼词写得太随便马虎,并不是对戴书记客观评价,要求重写。而这稿子是市委已经通过了的。”殷秘书长道。
“他女儿是不是对他的死亡有疑问?”邬局问。
殷秘书长:“邬局,你真是专家,总能抓住问题的关键。是的,他那在国安局上班的女儿,说他爸爸的死亡时间和原因,都有疑点,希望我们在没得到他们家属同意前,不能开追悼会不能火化。”
邬局:“是吧。看来你那边真要多准备几手呀秘书长。‘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世上狗咬吕洞宾的人很多。 ”
殷秘书长:“邬局,你有什么好主意?”
邬局:“他们要再闹,就亮底牌,把他们父亲真实死亡原因告诉他们,由我的刑侦人员来从技术讲。”
殷秘书长:“这是个思好路,我向书记汇报一下。呃——”殷秘书长忽然在对话里对旁人说:“就来。”随即小声对邬局说:“家属又来了,估计有新东西。邬局,你暂时不要离开办公室,我随时要麻烦你。”
殷秘书长说着挂了电话。
果然,市委那端,戴书记的夫人、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女,还有一些旁枝末节的人也跟着,梁副秘书长尾随在身后,一脸苍白,疲劳至极。显然,这两天伺候照料这一家子,他被折腾坏了。
殷秘书长对他们一一客气,但这家人似乎江州市都欠了他们家的债要让殷秘书长来还似的,都绷着脸。
刚落座,西京市轻工局局长、戴书记的儿子就说:“殷秘书长,下面我们家属要有重要的话要对江州市委谈,希望你能把市委书记请出来,和我们一起见个面,有话当面说,行不行?”
殷秘书长笑道:“这不行呀,书记正在会见外宾呢,有非常重要的合作项目正谈在关键的时候。有什么话,你们就跟我谈,我会把你们的话在第一时间全部带给书记的。”
其实,书记正在办公室看文件,什么要事都没有。但叮嘱过,戴书记的家人,他一概不见。
“好吧,跟你说就跟你说!”戴书记那在国安局工作的女儿说话语速很快,话语间全是盛气。“我爸爸的准确死亡时间究竟是哪一天?”
殷秘书长:“10月15日呀。”
“不对!我们去过殡仪馆做过调查了。是的,你们是安排我们15号和我爸爸最后见的面。但14号夜里,我爸爸的尸体就运送过去一次。第二天又运走再运回。你们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殷秘书长很平静地望着戴书记的女儿。
戴书记那当局长的儿子又开言道:“我们也派人到京扬市医学院附属医院查过了,15号那天,他们没有抢救过猝死病人。而你们跟我们家人说,我爸爸是14号出差,夜里发病,15号到附属医院抢救不成功,死亡的。这当何解?”
殷秘书长很平静地望着戴书记的儿子。
那个当军分区副政委的女婿开腔了:“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一,我父亲是不是死于心脏猝停?二,我父亲的亡是不是有其他社会因素或政治因素,我们绝不允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死亡原因,必须给我们家属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殷秘书长很平静地望着戴书记的女婿。
一时大家都没话了。
殷秘书长:“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殷秘书长身旁坐着一个速记员,她把所有人的对话迅速做着记录。
戴书记那倚势凌人的女儿道:“我爸爸是个抗战时期的老革命,就算他是正常的寿终正寝,组织上也不应该敷衍我们。何况现在有这么多疑点,何况他是死于工作岗位上。所以,我们要求追加十年工资,外加二百万现金。
还有,现在的居所,归我们家永远居住,不能因为过多少年后,我母亲去世,你们根据老规定收回。”
这种干部住房政策,全国统一,厅级以上的住房,由国家统一安排,早期都是小洋楼、别墅、四合院等从过去的统治阶级和富人那里没收的上佳的房子,规定,这样的房,如主人去世,夫人尚在,继续居住,如夫人也亡,国家将收回。
现在戴书记居住的是一幢是核心区的别墅,动静搭配得极好,出则繁华,入则静谧,庭院深深,古木参天,凌霄延墙,曲径有幽。
殷秘书长站起身,对大家说:“你们稍坐,我去书记那边,争取见缝插针,把你们刚才的需求汇报给他,然后把他的指示反馈给你们。请你们稍安!”
殷秘书长去了。结果很快就有了。书记采用了邬局的建议:把底亮给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高干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