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殷秘书长没有马上返回那间会客室,而是给邬局去电话,把决定告诉了他,让他做准备。邬局语气里有一种少有的爽亮和痛快,说:行,马上行动,细节步步到位。
殷秘书长又问:“地点呢?”
邬局:“棒槌营,就在原发地。”
殷秘书长:“好。时间呢?”
邬局看了一下时间。此时十点半。把人招齐,估计要一小时左右。还要开个会交代要领。于是说:“下午三点,你看行吗?”
殷秘书长:“行,就下午三点,我们在棒槌营见!”
“好!”
但邬局没有第一时间召集部下,而是第一时间来到龚副市长办公室。他正在写份什么材料,一见邬局,丢下笔,笑道:“这个点,不是请我吃午饭吧。”
邬局:“呃,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跟你说过工作,正好是饭点,我请你到食堂吃最好的最贵的。”
两人都乐了。
邬局急忙三言两语,把殷秘书长那边的安排紧急而特殊的事跟龚副市长说了。龚一听,用笔敲着桌子:“你跑我这里来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安排他们落实?”
邬局不无尴尬地:“不是呀,这事行政上殷秘书长应该和你对接才对,我只是你的命令的执行人。也不知殷秘书长怎么搞的,跳过你,直接找我。我又不好回。”
“你专业呗,能干呗!”
“你别挖苦我好不好?”邬局道。
“我可真不是挖苦你,是由衷的。殷秘书长找你,是为了节省时间,否则通过我传话,传来传去,再变形,影响工作的。你快去吧。”
“你不去坐镇指挥?”邬局诚心诚意道。这样的事,应该公安一把手现身才对,免得将来机关大院会有闲话。
“你去,就是代表我去。你就放心去吧。”龚副市长道。
邬局:“我还是不太放心呀。这是市委的大事,你应该去的。具体事务我来操作,你坐镇就行了。”
龚副市长:“哎呀,我去,只给你增加麻烦,弄得你缩手缩脚的。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搞好工作,提高工作效率。你去吧,不要想太多。”
邬局眼里闪出一抹阳光之色:“那好,我就去了。”
“去吧。”
邬局匆匆去安排执行了。
龚副市长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内心感慨,这样的好助手。他应该做局长才对呀。
市委那边,殷秘书长和邬局联系后就消失了,只是电话叮嘱行政秘书们,安排好戴书记一家人的午饭。并说,他们问自己在哪里,就说自己还在等着向市委书记汇报。
直到下午二点五十,殷秘书长才现身。戴书记一家人好一通抱怨。说大家都在干革命工作,都有重任在肩,没有时间空等。殷秘书长笑笑,说实在不好意思,书记太忙,插不上话,现在终于有话带来了。
众家人忙问:“书记是什么意思?”
殷秘书长:“把真相毫不保留地告诉你们直系亲属。”
众家人炸开了。
“我说吧,那不是真相,他们一定玩鬼了。”
“他们有什么可怕的,为什么不敢对我们说真相?”
“好,等我们知道了真相,看我们怎么跟他们上纲上线,再不行,我们上省委去。”
殷秘书长拍拍巴掌:“我们一会儿带大家去戴书记去世的第一现场。车已经备好了,就在楼下等着呢,我强调一下,只有直系亲属才可以去。”
那几个不三不四跟过来身份也不明的人,立即嚷嚷起来:“看真相,你们怕什么怕,还推三阻四的。不行,要去一起去。”
家人中也有人起哄,表示不愿意接受。
殷秘书长走近戴书记的儿子,又招手示意女儿走近,严肃地说:“你们一定是党员吧?这个决定,是市委做的决定。你们都是党员干部,希望你们尊重市委的决定。”
两人一听殷秘书长这样说,无计可施,只好说,“好吧,我们这点党性还是有的。”于是大声对那几人说:“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们吧,别跟着去了。”
那几人终于消停下来。
殷秘书长又悄悄对戴书记的儿子说:“建议你母亲最好也不要去,真的。”
儿子问:“为什么?”
在一旁听到的女儿也说:“现在我父亲不在了,我母亲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不去,这算什么,也太严肃。”
儿子又问:“这不是市委的决定吧?”
殷秘书长:“这是我个人的建议。是为你母亲好,回头你们就明白了。我希望你们接受我的建议。”
女儿道:“好意我们领了,谢谢!我母亲是一定要去的。”
殷秘书长无奈,只好让戴书记的夫人随一家子人上车。但他叫过一个行政人员,如此这般地安排了一番。自己正要坐专车出发,忽见梁副秘书长在犹豫徘徊,便问:“你怎么在这里?”
梁副秘书长显得尴尬和虚弱:“他们是一家子去,我又不是他们家人,我——”
其实,他内心万分怕去。那个现场,是他第一个敏锐地感觉到的,也是第一个发现者。本来,市委那样处理,已经费尽了心机给足了戴书记家人面子,没想到他们家人来这一套。自己若陪去,弄不好,两方面的势力都会冲自己发火。
但,面对顶头上司殷秘书长,他又不敢说不想去。
殷秘书长:“你是戴书记专配的一秘,你不去,谁去?快上那辆车去!”
殷秘书长用命令的口吻。
梁副秘书长只好“哎”了一声,极不情愿地上了戴书记家人专用的面包车。
车一直驶到棒槌营,直接开到那栋有民国风情的楼前。
楼下,已经停了两辆警车。
门口,站着四个武装特警。
这些,都是邬局故意安排的。
木质楼梯一阵乱响。一行人上了二楼,进了203,面对高楼地毯没人理睬,就这么踩踏而入。
客厅很大,人们基本汇聚在客厅里。殷秘书长把一身戎装的邬局介绍给戴书记家人,说:“下面由公安的同志,向你们汇报、介绍情况。”
戴书记家人个个脸色不对,拉长的拉长,发灰的发灰。
邬局把樊队长推了出来:“这是我们公安局刑侦队的樊队长。下面请樊队长给大家介绍戴书记去世的情况。”
戴家人个个面色如铁。
“是这样,戴书记的死亡地点,就在里面卧室的那张床上。”樊队开门见山,说话没有一滴水分。他推开卧室的门,说:“你们家人可以过来看看,这是一张很大的席梦思。他的准确的死亡时间是10月12日晚22点至23点。”
接着,樊队说了一通戴书记家人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戴书记临死前,全身一丝不挂,从他身体特征和床单上的痕迹化验表明,戴书记临死前,有过性行为。
后来的尸检报告证明,戴书记死于性事过程中的心脏猝停。”
戴书记家人全懵傻了。那个因养尊处优而显得年轻富态的夫人,全身哆嗦着,牙齿打着战道:“这,这,这怎么,怎么可能,我们家,老戴,他,他一辈子清廉,为,为人正直,怎么,怎么会——”
樊队:“我们所有的结论,都是有专业证据的。这里,我就暂时不一一亮给你们看了。但有一份,得现在告诉你一下,也是昨天我们才从专业机构给做的化验得出的结论,就是从戴书记身上,搜集到两个女人的生物证据。”
樊队刚说到这儿,只得一声“嗷”惨叫,戴书记夫人手捂胸口,摇摇晃晃地晕倒。本来,她是由女儿搀扶着的,她这一倒,已经被刺激得精神失常的女儿哪里扶得住她,结果双双摔倒。
周边的人连忙将她俩扶在长沙发上。还好,女儿没晕倒。但夫人失去知觉。
殷秘书长朝门边一位助手喊了一声:“叫他们快上来!”
那人叫了一声“是”,就迅速跑了出去,一会儿,领进来两个医生两个护士——殷秘书长劝戴书记夫人不要来未成功,就立即安排了救护车赶来了。
现在,殷秘书长为了尽快抢救,等不及把人送上救护车再送医院,就在这里先抢救。两个急救医生熟门熟路,听心号脉量血压观呼吸,十分钟不到,就给了初步结论:没大碍,主要受了刺激。边说边给输氧,随后,就准备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