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争吵,发生过两次,都被吴建国摁住了。监理没错,问题全出在蒋队长这头,他召集的人马基本属于施工游击队,建个七架梁的屋筑个小二层的楼,没问题,但,正规的现代厂房和住宅,都是第一次接触。
吴建国明白,这样的工程,即使有工程师协调有监理盯着,厂房的工程,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要花钱请“鸿图建筑”来帮忙的。关键,是要通过这两个项目,把队伍的框架建起来,把员工的素质提上去。
还是夜时,小熊在把吴建国从省城机场接回江州的路上,吴建国把情况摸了个大概:蒋队长已经让他的工程队窝工了,说监理的要求,他们完成不了,等老板回来,另请高明。
吴建国便让小熊一早来接自己。在蒋队长正要出门时,就在家门口堵住了他。
“蒋队长!”吴建国热情洋溢地叫唤着,让蒋队长一愣,急忙回敬道:“吴总,你回来了。”
吴建国:“是啊,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说着,拿出一个大礼盒,“这是厦门的特产‘日光岩馅饼’,来,专带给你的。”
蒋队长有点受宠若惊地,“哎哟哟”地叫道,边谢绝边伸手接过。和监理闹矛盾的事,吴总肯定知道,他还以为,吴总一回来,肯定会给自己脸色看。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笑眯眯地他大远带来的厦门特产。
“早饭还没吃吧?”吴建国又问。其实这是公开的秘密,蒋队长每早喜欢到工地走一圈后,然后就近找一家面馆,吃碗锅盖面什么的。
蒋队长笑笑。说吃过吧,撒谎,说没吃吧,这不是要让老板请客吗?
“来,上我的车,我们到‘一枝春’吃早茶去。”
蒋队长有些不自在,说:“下次吧,吴总,工地那边一早我要去转一圈,免得他们偷懒。”
吴建国笑笑:“不在乎那一点,就让他们偷次懒吧,长不了几斤肉。呵呵,来,上车,我们走。”
轿车直奔江州著名的早点店“一枝春”。吴建国点了蟹黄汤包、肴肉、大煮干丝、蒸饺、烧卖和白汤面。
先上的是肴肉,吴建国又要了盘姜丝,肴肉和姜丝蘸着恒顺香醋,别提有多香美。吴建国先动起了筷子,示意还僵硬坐着的蒋队长也动手。
但蒋队长就是不动手,愣愣地,说:“吴总,我对不起你,再怎么闹矛盾,都不该窝工的。”
吴建国边吃边道:“嗨,一个大男人,没点脾气和个性还叫什么男人。放在我,把我弄火了,我才不管是非对错呢,该动手动手,该骂人时骂人。没事,蒋队长,你先吃块肴肉,我们再说话,行吗?”
蒋队长只好挺不是滋味的吃起了挺有滋味的肴肉……
吴建国见状,说:“也好,我们先把话说了,有胃口了,这些好吃的东西,才能吃好,对吧。”
于是,吴建国从我们国家改革开放进入快速通道提起,说到未来二十年中国基础建设、房地产开发兴起、城市面貌不停更新、高楼大厦林立。
“这些,都是我们的机会呀。今天,你坐我的轿车,是不是有些喜欢呀。要不了几年,你就可以坐上比我的车好得多的轿车。真的!问题是,我们得跟上这个时代呀,我们的建筑,不能停在小打小闹上,你说对不对?”
蒋队长将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我们的‘天国’,至少要拿下二级资质的执照,那时,什么二三十层的高楼、什么商业广场、什么几百亩的现代住宅,都会成为我们的家常便饭。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准备。而准备的关键一点,就是队伍的建设。对吧?”
“对对。我们现在的队伍,离你刚才说的要求,还有蛮远的距离的。”蒋队长由衷地说。
“所以呀,现在有个监理,像个老师一样,天天盯着我们,等于是免费给我上课,让我们的队伍建筑水平和能力,一天天提高,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是好事,当然是好事。唉,我怎么就没这样想呢?”蒋队长不无真诚地后悔道。
“这也不能全怪你,那个监理嘛,有点书呆子气,好话不会好说,本来一句让人很得益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好像欠他什么东西似的。”
“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他就是这么个人。其实是个好人。”蒋队长道。
吴建国伸出手去,握住蒋队长的手,说:“你有这个认知,证明我没看错你。你是个有境界的人,不仅看人准,而且能把握问题的关键。”
蒋队长连谦虚道:“过奖了过奖了。”
吴建国:“其实吧,这次两个项目,我是不打算赚钱的,保本就行,关键,通过这两个项目,把公司的组织构架建好,队伍的专业水平提升上去,拿下二级资质的营业执照。”
吴建国说到这个,顿住了,略作思考,说:“说起来,你应该算是‘天国建筑’的元老,因此,等我刚才说的目标实现了,我就聘请你做公司的副总经理,自然,你的薪水还可以再翻一倍。”
蒋队长的手微微有些抖。他站了起来,说:“吴总,感谢你的信任,我以茶代酒,向您致谢!”说着一扬脖,将那盏茉莉花茶干了。秦晓哲把蒋队长介绍给吴建国时,说他是很在乎钱的人。果然,一提涨薪,他推都不推,就接受了。
蒋队长又说:“吴总,你放心,监理那边,我一定搞好关系,专业上的事,我全部按他意思执行,你就放心好了,等这两个项目完成了,我交给你一支全新的队伍。”
“好!”吴建国也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回敬了蒋队长。
当晚,吴建国又摆了一大桌,把两个工程师、蒋队长、监理和公司的三个技术员,以及几个工头,一并请来,大家举酒痛饮,嚷着喊着要做一流的工程,建设一流的队伍。
赵元葆的工程,前后共花了近二年时间才完成。车间,建得快,也容不得拖。耗时的主要是九幢所谓的职工宿舍,其实就是一个准现代化的居民小区。赵元葆根据专家的建议,将这九幢楼,全采用了框架结构。
而蒋队长所率的那帮人,过去只会做砖混结构的房子。于是,只好花钱外请力量,让自己的队伍跟着学习,同时,增添设备。正像吴建国所预期的那样,两个项目完成了,队伍整体素质上去了,公司设备也增添了许多。
但账户上,几乎没赚什么钱。
吴建国并不在乎此。钱,有时像种子,将它种在适合的土地上,一样会开花结果的。
从一个建筑外行,变成一个管理建筑队伍的内行,这中间,吴建国经过多少不眠之夜,辛苦劳累,也不怕。最怕的,是闲。
因为闲下来,就想赵丽天。
思念是一回事。虽然她那头没有直线电话,但一周半月的 ,她总会设法打个电话过来,吴建国或许在公司或许在家中接到她的电话。一听她的声音,吴建国心就痒痒,身体就会有反应,放下电话,下体净湿。
更多是担忧。因为她多次说过,如果有新情况(男友),为了不让他烦心,就不告诉他。虽然,最后那天,又说,还是会暗示性地告知的。但吴建国深知,那是她在哄自己。从心理层面,的确是不知道为好。
但,不知道,是一种绝对的不知,才有真正的心理质量。像现在这种半遮半掩,反而更烦心——
总感觉她好像有了新的男朋友——只是没告诉自己。夜晚降临,月朗星稀,吴建国睡不着时,就会想,此时,丽天会不会正和一个帅气的学霸共赏一月呢?抑或,和一个欧美的留学生或一个助教,正在湖边探索哲学呢?
虽说,有“柏拉图”式的保证。但,花前月下,青春萌动,荷尔蒙的暗扰,谁又抵抗得住?自己不就经常得闲时,因为思念,因为荷尔蒙的窜流,而暗中自慰嘛。
而这些,一旦写信或通电话时,心中想问,但话到嘴边口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