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咏变戏法似的抽出一张纸来，递给露西：“这是江州大学生返乡率以及与周边省市的比较、异地中专以上学生愿意来此就业的与周边省市的比例差，还有本市几所大专和中专学校理工科学生的总量的统计。”

露西默默将那张表格折叠好，将酒杯端在手中，说：“我来之前，咨询过专业公司，他们告诉中国人办事效率是很低办事质量也是较差的。但今天，给了我相反的印象。来，MS杨，cheers！”

宴会将散，露西提出明天去杨咏辖下的“京润区”进行实地考察。这是计划外的，明天的行程，本是安排好的。

却被杨咏笑着谢绝了。这让露西很是奇怪。根据她对中国的了解，哪个地方官员不希望把投资项目落实在自己的辖区内，那可是重要的政绩。

杨咏解释道：“是这样露西，我们京润区，处于江州的核心区，城市建筑总体容积率很高，空闲之地很少，如果美敦力在我区内建厂，拆迁成本会非常高。所以，建议你还是按照原计划，考察另两个有很大闲置土地的区域。”

露西摇摇头，低低自语了句“My God”！（我的上帝）

“那，明天考察，Ms扬，我想邀请你一起，行吗？”露西不甘，又抛出枝橄榄枝。

杨咏微微一笑，学着露西的样子摊了摊手：“难。”

露西：“why？”（为什么）

杨咏：“我明天有许多计划内的工作，一天几乎安排满了。我尽力争取吧，如果调整得过来，我中途再参与进来。”

分手时，露西拥抱了杨咏。而这种拥抱不是那种纯粹社交蜻蜓点水式的，而是发了力，拍拍杨咏的后背，又在杨咏耳畔道：“I hope you can come tomorrow。”

杨咏听出来了，“我希望你明天能来。”她禁不住用有些生硬的英语回道：“I strive for。”（我争取）

露西一把推开杨咏，但执肩的手未松开，摇着杨咏，脸露惊喜：“You can speak English？”（你会说英语？）

这让杨咏略显尴尬，“I、I……”着表述不下去，看了一眼翻译，翻译忙近前。杨咏对露西道：“抱歉，你说的话，我基本能听懂，但，我口语表述，不行。抱歉！”

露西“wow”了声，又将杨咏抱住，说：“I want to learn Chinese as soon as possible”（我要尽快学汉语）。

这一切，都发生在大家面前，他们的告辞仪式早就完毕 ，因此，都看着这两位美女似乎没完没了地告别。

杨咏推开露西，说：“行啊，以后你做我的英语老师，我做你的汉语老师。”

翻译及时口译给露西。露西伸出扬起胳膊，欲与杨咏击掌。杨咏看出来了，也挥起胳膊，与她对击。“啪”一声响，杨咏但觉手掌被她击得生疼。

但笑着，分了手。

夏书记让殷秘书上了杨咏的车。让杨咏上了自己的车。

车刚启动，夏书记便说：“看来你是做了功课呀。”

杨咏道：“你不会让我来做花瓶的吧？”

杨咏说着，看着自己的手。还有些疼。

夏书记关心地：“怎么，被击疼了？”

杨咏：“是啊，她是不是练过拳击呀，击得我生疼！回头我问她。”

夏书记有些好奇地：“怎么一个宴会，你俩处得跟好姐妹似的？”

杨咏：“是吗？有这么夸张吗？”

夏书记：“至少从现象上看是这样。你看，分手时，她只拥抱了你一个。”

杨咏呵呵一乐，反问：“她要是抱你，你会跟她抱吗？”

夏书记：“抱呀，这是正常的社交礼仪。他们有时还会贴面的。这些都要有所准备。但女方不索抱，我是不可以有这种肢体趋势的。”

“那你凭什么说我们是跟好姐妹似的？”杨咏在夏书记面前，感觉很放松，说话基本不过脑袋。或许和酒有一定关系。

夏书记：“这个还要说呀，社交拥抱就是象征性地抱一下，你看你们俩，抱了那么长时间，而且抱得那么紧，而且看上去像是有悄悄话。”

杨咏无声地笑了，有点撒着小娇道：“是的，我们是说悄悄话了。你想知道内容吗？”

又说：“可是私人话题哦，可以不向组织汇报的。”

夏书记呵呵一乐：“那你就随性吧。”

杨咏：“不过，如果你愿意帮我一个忙，我就可以把这私人话题告诉你。”

夏书记：“怎么，你晚上谈判游戏还没玩够，还想跟我玩一玩？”

杨咏：“岂敢岂敢，怎么可以跟我的BOSS玩谈判呢，我，杨咏，您的一大群属下中的一个，有一个小小的工作请求，现在想向您提出，行吗？”

“说！”夏书记很干脆。

杨咏：“是这样，宣传部朱部长，说省里一个著名作家叫朱格一的，要来采访我，给我做一个有深度的、全面的报告文学，还说，那作家是你的同学——”

夏书记：“是我的同学，他写的报告文学影响力还是很大的。一些经他写的被采访对象，因他的文章而当上全国劳模呢。”

杨咏：“你怎么和朱部长说得一模一样呀。”

夏书记：“是嘛，朱部长也这样说了？”

杨咏：“是的，他拿这条动员我，我呢，是不想接受采访，更不想再被报道，更不能弄得满城风雨的。”

夏书记：“你拒绝了朱部长？”

杨咏：“是的。但他不依不饶呀，非要让我再考虑考虑，说宣传我不只是我个人，而是对江州城市形象也大有好处的。”

杨咏说到这儿，忽然笑了起来。

夏书记奇怪地：“你笑什么？”

杨咏吃吃笑着：“他本来要求我必须三天之内给他最后答复的，那意思，是不能拒绝的。可是，昨天，我为了今天晚宴的事，去找他了，请他帮忙，他当时就逼我表态，说要交换，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不帮我。呵呵。”

夏书记更是奇怪：“今天晚宴的事，你干吗要去找他请他帮忙？”

杨咏叹了口气：“你的大秘书，昨天打电话来通知我参加今晚的宴会。我想这宴会肯定不止于喝酒吃菜，就问他具体情况，他告诉我‘美敦力’公司。而我到图书馆去查，怎么也查不到‘美敦力’公司的资料。

后来想到，这家公司不是生产医疗设备的科技公司吗，那医学院的教授一定知道基本情况的。而我江州医学院那边没人脉，而朱部长是当过医学院党委书记的。所以，只好求助于他了。”

夏书记微叹一口气，“难怪，你今天准备得这么充分。”

杨咏：“我准备的资料，今天只用了一点点，相信不会浪费的。书记，不说这个，还是说朱部长吧，他非要让我接受采访，说这样宣传部今年的工作就很有收获了。但，我真的不想。可，我又不能做政治上减分的事。所以——”

夏书记微笑道：“所以，你想让我出面，让他不逼你接受采访？”

“正是。”

“这事吧，我可以答应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电话的事。但，对你，这是处理这个问题的下策。你应该选择一个上策。”夏书记道。

杨咏：“我倒是想呀。但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又能拒绝他又不伤及他的自尊和面子的方式，何况，他把这件事看成他工作业绩的一部分。我实在想不出良策，只好向您求助。”

夏书记：“好好想，总有上策的。给你一分钟。”

汽车在江州市的主干道上不徐不疾地平稳行驶着。这司机，是夏书记从原先岗位带过来的，非常懂夏书记。本来，宴会结束，是送夏书记回住所。但他一听那些话题，不仅减了车速，而且在市区的道路上兜起了圈子。

一分钟时间很快。杨咏忽然说：“我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