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男公安自我介绍说，他是江州公安刑警队长张峰，今天来，是为了几年前一个案子，“河豚案”，这个案子 ，终于破获了。

张峰说：“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赵丽天，是此案的主要受害者，今天，我们希望从你的角度，把当时案发细节，跟我们描述一遍。”

赵丽天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问：“案破了，那，下毒的人是谁？”

张峰：“赵姑娘，请平静下情绪，好吗？”

一旁的吴建国忙过来，执住赵丽天的双手，轻轻安抚着，并把她往自己怀里揽。

张峰又道：“案底，我们很快就要转检察院，案子将由检察院发起公诉。其实我们今天来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从受害人的角度，我们再把证据佐证一下，还有一个，就是你们要做一些准备，要准备和加害者对簿公堂。”

吴建国道：“谢谢！其实案子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我先来说说吧，说得不够或者不对，她来补充纠正，行吗？”

张峰：“可以。”

提起往事心伤疼。那个迷乱的夜晚，那个原本快乐的宴会，那个差点要了丽天命的仲春。吴建国努力回忆着，细细道来。

一边的女警官一直没吭声，吴建国在讲时，则在一边记录着。

看吴建国讲得差不多了，张峰问赵丽天：“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赵丽天无力地摇摇头，却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凶手是谁吗？”

张峰静静看着赵丽天，低声道：“疑犯是铁占元。”

尽管张峰说这话时表面平静，内心却咬牙切齿。上次轮奸案不仅让他逃脱了，还把整个公安弄得灰头土脸，气得他和蔡文婧差点辞职不干。

尽管，张峰此时有这种情绪，但他说话仍很专业，用了“疑犯”这个词。在法院没正判决前，所有被拘押者，都一概称为“嫌疑犯”，简称“疑犯”或“嫌犯”。

“我要求判他死刑？！”赵丽天气哼哼地。

“根据案情，一般情况下，这种案子，疑犯会在死缓和死刑之间。”蔡文婧回答道。

“我要他死刑立即执行！”赵丽天吼道。

蔡文婧轻轻拍拍她：“小妹妹，这得由法院决定。”

吴建国急忙抱住快要情绪失控的赵丽天，用手不停在她背上摩挲着，安抚着。

张峰平和地：“赵姑娘，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处理事情，还是需要冷静。”

张峰已经和张燕正式结婚，张燕生了个儿子，张峰视如己出，并和张燕商量好，不再生了，就这一个独苗。某省报著名记者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要来进行专访。一个刑警爱上了死刑犯的女友并娶其为妻，这故事太独特太感人了。

被张峰一口拒绝了。一则他对这种报道没兴趣，另外，他要保护儿子，尽可能把这个秘密保守到他成人后，再告诉他。几年过去，张峰沉稳、老练多了，从一个副队长提升为队长。

张峰：“不久，检察院会有人找你们，开庭的正式通知，将由法院通知你们。建议你们提前做一个准备。”

吴建国：“什么？”

张峰：“民事赔偿。一般情况下，法院对疑犯进行刑事审判的同时，会有民事赔偿这一块，但，如果你们对民事赔偿不满意，可以另外提起民事诉讼，要求进行民事赔偿。”

吴建国：“这个再说吧。谢谢您！我们先把赵丽天因这案子受到的各方面损失尽快做一个统计，以方便法庭进行民事赔偿。”

张峰点点头。显然吴建国是懂些法的。“这样最好。”

赵丽天忽然地：“什么时候开庭？”

张峰想了想，“大约一个月吧。”

吴建国着手准备。

赵丽天则天天期待着，期待着通知开庭的那一天早点到来。

先上门的却是沈文清。

“我是文清律师事务所的。”他这样开启这段对话。

沈文清给人的印象挺好，有教养，戴着个知识分子特有的眼镜，文质彬彬的。一套西装，恰到好处地贴在他身上，因此，入座后，赵丽天还给他泡了杯上好的茶。

开始谈正事，沈文清自我介绍说：“我是铁占元的代理律师。”

沈文清这次上门，还带了个小助手，在一旁做记录。一本正经。他的律师事务所，开始步入正轨。他打心里感谢铁占元，给他首笔资金，让他踏上了真正的律师征程。

赵丽天一听是铁占元的代理律师，立即七窍生烟，恨不得将刚才敬他的茶泼到他脸上去。

但沈文清的开场白，立即消弭了赵丽天对他的仇怨情绪。

沈文清道：“我今天来，首先代表我自己，向赵丽天同学在‘河豚案’遭受的痛创表达我的痛心。我有个女儿，和赵同学差不多大，对于你的不幸遭遇，不只是同情，而且悲愤！”

这让赵丽天躁动气愤平复了不少。

沈文清：“同时，我也代表我的委托人，向赵同学表示深深的歉意。我的委托人现在陷在深深地后悔之中，因他的一时糊涂，给赵同学带来那么大的伤害。因此，我的委托人表示，他将尽一切可能，弥补赵同学的各方面的损失。”

正式签约后，沈文清查看了“河豚案”所有卷宗（这是律师的权力，当然，有些律师使用该权时会受到相关阻碍。而沈文清是有基础人脉的，一切通畅）。证据做得结结实实，程序也没任何瑕疵。铁占元，就是“河豚案”的主谋。

随后，沈文清立即和铁占元商量，建议他在审判阶段认罪，不要做无意义的狡辩，因为法官也是人，虽然依法办事是铁律。但，给法官一个你积极配合的印象，对最终结果总是有益的。关键，证据放在那儿呢，抵赖只会对终审不利。

接着，沈文清给铁占元进一步的策略，那就是求得受害者的原谅。如果法庭在审判前拿到一份受害者的“谅解书”，就可以根据规定轻判。

铁占元小声问沈文清，这个案子，正常情况下，会怎么判？

沈文清：“在死刑和死缓之间。”

铁占元有些不解：“不是没死人嘛？”

沈文清：“因为社会影响太大，属于大案。想想，那个轮奸案，一个人都没死，因为是四人轮奸，影响太恶劣，所以，四个全毙了。上周，S市审判了一个死刑，是个女的，她召集了几个女子卖淫，犯了‘组织卖淫罪’，判了死刑。”

中国是重刑罚的国家，一个地级市判的死刑犯，常抵西方一个国家几年的。 有条消息说，去年，美国一年判处了26名死刑犯，打破了过去五年的纪录。而江州市去年一年，就判了三十一个死刑犯。

这些话，在那样的场合，不好和铁占元多说。

沈文清：“你请我的案子，开头就跟你说过，我努力的主要方向，就是争取你不被判死刑。人只要不死，将来其他事情都有机会努力对吧。如果你赞同，就请你按我的建议去做。”

铁占元：“怎么做？”

沈文清：“认罪，赔偿。注意，我说的赔偿，不是法庭判的民事部分，这个案子，除了要进行刑事审判外，一定有民事赔偿。但，你仅赔偿那部分是不够的。赔偿一定打动对方，让对方愿意给你出具‘谅解书’，减刑才有可能。”

铁占元：“行，我听你的。具体，你麻烦你操作吧。”

沈文清微微叹了口气。让一个差点丢命的人，原谅杀他的人，难，真难呀。

当然，如果对方是个穷鬼，极需要钱用，那，花些钱基本就可以搞定。但，赵丽天是谁？赵元葆的女儿，吴建国的女朋友，不差钱！

今天上门，是抢在正式开庭前，做一个铺垫。他不指望今天或一周一月就出结果。投石问路，先把门打开。

“我拒绝他的道歉，也不需要他的赔偿！”

果然，赵丽天一口拒绝。

沈文清点点头，一脸的接受和理解的神情，缓缓道：“赵同学，拒绝道歉，是你的选择和权利，至于赔偿，有一部分将会是法庭做出的判决，那部分，我建议你接受法庭的审判结果。”

赵丽天和吴建国都不约而同地望着沈文清，不知他的用意。

沈文清又说：“我建议，赵同学，你最好也聘请一个律师，这样可以更好地维护你的法律权益！”

沈文清的话让赵丽天和吴建国都有点蒙。他这是在帮谁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