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露西如约而至。带着入股的美金,带着准备委托人代理买房的美金。
同时带了个人来。
律师。
几叠律师起草的厚厚文件,放在吴建国面前,繁密庞杂,条例巨细,每项事务,责权利清晰。是那种大公司签约格式合同,每份二十多页。
吴建国头都看晕了,索性不看了。
他把露西叫到一侧,单独和她谈。“露西,除了你入股文化广场的18%股份,其余,我是不可以和你签合同的。”
“为什么呢?”露西问。
“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可以做,不可以说。我帮你以黑市价兑换美金,风险很大的,你购房寻求代理,这在中国也是不合法的。所以,这些合同条款,就算将来违约,你也是无法起诉的。不合法,就意味着是无效合同。”
露西点点头,似乎懂了。
但露西不安道:“那我凭什么相信对方,万一他卷款溜了,我怎么办?”
吴建国:“凭信任。”
露西耸耸肩:“哇,这有些玄幻呀。”
吴建国慎言道:“稳妥起见,我建议你放弃购买住宅计划吧。”
露西怔怔地望着吴建国,眼里有一种男人的刚毅与不服。“不行,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怎么能错过呢?”这时露西想起了她们的前辈曾到西部淘金的历史。那些黄金,可都是从火里捞出来的。没风险,哪有高收益?
露西:“那你能告诉我,你委托的朋友的基本情况吗?”
吴建国:“当然可以。这人叫安哥,今年四十六岁,婚姻状态稳定,上有父母,下有儿女,没有不良记录。目前在我公司工作,是销售部的一个主管。行事沉稳、业务熟练,跟我合作多年,很讲信用。我信任他。”
露西听了,点点头。她担心委托人年轻,单身,没有家庭负担。这种背景的人,是易走歧路的。
吴建国随即叫安哥过来。
见人三分相。一个人对另一个有的判断,大致可以通过容貌判断出个大概。露西亦是如此。一打量安哥,其气象如吴建国所述,便以美国人的行事方式,直接掏出5万美金欲支付给安哥。根据市价,这5万,可买10套约50平米的住宅。
可安哥拒收。他对露西说:“等我谈妥了,付款时,我请你过来,由你直接付给对方。”
露西不解地望着吴建国。
吴建国笑笑:“钱,他不经手,是为了证明他从中没有做手脚,赚昩着良心的钱。所以,成交交钱时,要让你自己出场。”
露西:“这怎么可能呢?我既全权委托你,就是对你绝对信任。再说,我该给你的,会给你的。”
安哥看着吴建国。
吴建国:“好了,安哥,你把钱收下吧。你们之间,还是要签个协议的。”
说着,吴建国从文件夹里掏出一式两份的协议,就关于露西委托安哥购买住宅、产权暂时寄存于安哥名下、每套成交按成交价5%提取佣金,以及日后出手,按8%的增值部分作为给乙方安哥的回报,简明扼要,条条关键。
两人一看,都签了。
随后,安哥又写了张收到露西5万美金、并以1:8的汇率兑换人民币的既是收据也是保证书样式的字条,签字后,交给露西。
吴建国忽然想到什么,对露西说:“如果你想再把这蛋糕做大,建议你立即再出45万美金,这样你就可以买到50套左右的住宅。安哥这边,争取二个月内把这50万全部更换成人民币。”
吴建国是忽然想到要求杨咏调动上层力量,两个月内不查江州宾馆外汇黑市的事。何不借此东风,多换些呢。这也可以让安哥多赚些中介费。
安哥却道:“吴总,二个月,50万美元,我消化不掉的。”
吴建国:“你能消化多少消化多少,余下了,都交给我,由我解决。”
露西自是乐意。中国的商品,太便宜了,但前提必须是用人民币。就算转换成的人民币不全投在购买住宅上,其它可用的地方也很多。
送走了露西,吴建国参加了策划部召开的关于开工庆典的方案讨论会。
策划部,吴建国任命小神为副主管(没有正主管),由小神负责策划部的工作。前天和她说了开工典礼的事,她连夜出了份方案。吴建国一看,方案文字优美,但可操作性不强,就说,你找家有实力的广告公司,请他们出策划案。
今天,广告公司带着初步策划案来了,内外结合,召开一场研讨会。陈翀也来了,赵丽天也到了,都参加到这个会议里。赵丽天来,自然带着别的目的——她还带着行李箱呢。
开会期间,吴建国出去四次,接待了不同的商户和客人。
最后一次返回会议室,吴建国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便打断正在发言广告公司的策划的发言,一二三四地提了几点要求,让他们立即丰富和完善开工庆典。随后和陈翀耳语道:“我和丽天有急事要走了,这里就交给你。”
言罢,就和赵丽天匆匆要走。赵丽天说:“给春姐去个电话吧,叫他们不要等我们。”
吴建国一想,也对。 就一个长途打到S市龙锦大酒店,请一个任春梅的接电话。接线员说,我们这里今天没有一个姓任的办喜宴。吴建国改口道,秦晓哲,秦副市长,在不在?接线这才说,在的。
还是官大好办事呀。秦晓哲来接电话,吴建国说:“我和丽天马上出发,赶到要两个多小时,你们不要等我。我们赶过来道个喜就行了。”
幸亏先打了这个电话,因为吴建国驾着车上路,遇到车祸,路堵死了。等他们赶到龙锦饭店时,已经是九点半钟。
任春梅给孩子做的“百露宴”已经散了,只因有了前面的电话,她和孩子以及保姆还在等着。秦晓哲则接到一个电话,说某工地出事故了,急忙赶去了。
其实,所谓“百露宴”,任春梅也没像民间那样大摆宴席,低调,是秦晓哲一贯的。因此,只摆了二桌,全是亲朋好友,工作关系的,一个都没请。
秦晓哲去了,宴会都散了,整个酒店该关的灯都关了,唯有任春梅待在包厢,等着吴建国和赵丽天。因为是副市长的夫人,酒店也不便多催,让该下班的都下班,留几人值守。
吴建国到时,除了这个包厢灯火通明,别处都黑鸦鸦的。吴建国一见任春梅,就急忙打招呼,说路上出车祸堵车了。任春梅笑道:“没关系,我们就是等你到天亮,都会等,相信你一定会来。”
说话间 ,赵丽天已经从保姆手上将才出生一百天的任春梅宝宝抱在怀里,亲热个不停,又仔细端详,说:“嗯,这眉毛眼睛,都像春姐,漂亮,有神。这嘴,是不是像他爸?咦,吴建国,这鼻子怎么像你呀!”
吴建国和任春梅闪电般地交换了下眼神。任春梅道:“可能是宝宝一直想着义父来看他,想着想着,鼻子就随了他了吧。”
赵丽天:“呵呵,还有这逻辑。”
吴建国道:“我的鼻子是黄种人的标准鼻,所有黄种人的鼻子在年幼时,都可能像我的鼻子的。”
赵丽天:“瞧你自恋的,看个宝宝还不忘自夸几句。”
吴建国:“光顾着说话了,说好了,要做义父的。春姐,我做宝宝的义父,是不是丽天自然就是宝宝的义母了?”
任春梅:“那当然。”
吴建国道:“那行。”边说边从带来的包里取出一只精致的盒子,打开,原来是把金锁且拖着金链,对着宝宝说。“来,宝宝,这次义母义父送给你的金锁,但愿将你的幸福、聪明、健康、好运,一辈子都锁得牢牢的。”
吴建国说着,将金锁挂在宝宝脖子上,又笨拙地抱过来,搂在怀里,轻轻摇晃着,若有若无地亲吻着宝宝那世界最娇嬾的脸蛋,深情地嗅着宝宝身上散发的自然的奶香,俨然是个父亲的样子,内心百感交集。
回了。不等秦晓哲了。任春梅回家正好用吴建国的皇冠轿。她看着这豪车,硬叹道:“建国,你的车比我们家秦副市长的车气派呢。”
又说:“对了,他让你不要急着走,等他,他有事要找你。”
赵丽天:“又有什么事呀。没看他忙得后脚跟赶前脚跟呀。春姐,你走了,可把我家建国辛苦死了,那么多项目,想找一个既有水平又信得过的人,登天难。你瞧你的脸色,再看看我们家建国的脸色。一个是解放区,一个是国统区。”
的确,现在的任春梅,面色红润细腻,水色极好,幸福遮不住地往外溢着。她本来偏瘦,但月子做完后,便微微发福,这使她既保持了原有的高挑的形体,又兼有几分丰腴。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特有女人味。
任春梅任由赵丽天抱怨,并不接腔。
赵丽天又道:“春姐,你能不能断奶后,回江州呀。建国太需要你了。”
任春梅:“这我可不敢答应。因为我们晓哲听说要调动,说不定会离开ZQ省,一旦离开,我得跟着。还有一条,你们不知道,他爸爸妈妈年事已高,今天孙子的百露都没能参加,要人照顾的。我责无旁贷呀。”
赵丽天“哼”了声,撅起了嘴。
任春梅又道:“如果晓哲不动,我可以考虑。”
赵丽天立即笑道:“这还差不多。”
回到任春梅家不久,秦晓哲就回来了。吴建国看看手表说,“你有事要跟我谈,最多给你四十分钟 ,因为我还要送丽天去省城机场,她要直飞厦门。”
秦晓哲道:“要不了四十分钟,十分钟就可以了。”
秦晓哲把吴建国引进自己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