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个工程业务，是建一个6万平米的多层住宅小区，政府全资投入，这些住房主要给劳模、先进工作者、科级以上干部住房紧张的、以及国营企业特困户（此点占比最大）居住的。

但，这类建筑，政府有一种硬性指标，即工程单位的利润只允许在工程总造价的6%以下。为了抢工程，许多单位有许多隐形投入，行贿拉关系，因此，隐形成本上去了，如接下工程，按施工标准建，达不到6%的利润，甚至3%都难。

这种连银行贷款利息达不到的工程，到了那些公司手中，只好通过偷工减料增加利润：降低螺纹钢的直径、降低水泥标号、降低砖头标号等等，反正，能省则省，能糊得过去，就糊得过去，反正，验收时，他们会把建设局建设处买通的。

而这样的工程，无疑是隐患工程。

秦晓哲一说，吴建国就懂。“培训中心”就是这种类型的豆腐渣工程。

秦晓哲对吴建国说：“这个工程给你做，算你帮我个帮，利润是薄了点，但毕竟有得赚。关键，你做，我放心。”

吴建国一时没接腔，思索着。

秦晓哲又说：“只要你肯接下，做好了，只要我还分管S市城建，另给利润点高些的工程给你做。”

吴建国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的公司，目前已经接下了江州文化广场项目，总建十二万方，我人手还不够，正在招兵买马呢。你这个项目——我得调配一些资源。”

吴建国忽然想到铁占元手上的建筑公司，现在铁占元身陷囹圄，就要被判，不是死刑，就是无期。他的建筑公司目前应该处于群龙无首状态。那个迪丽雅，是镇不住的。这事，得和赵爸商量一下。

“我——最迟，后天给你明确答复，晓哲哥，你看行吗？”吴建国道。

“行。”

谈完正事，吴建国便与秦晓哲、任春梅以及他的“义子”道别，一口气，开了三小时的车，将赵丽天送到省城机场。待赵丽天过了安检后，他与赵丽天伸手道别，返回江州时，天已经大亮。太累了。

吴建国回到家，把电话摘了，一觉直睡到中午。

一看桌上，妈妈给做了好几只自己喜欢吃的菜。本想直接给赵元葆打电话的，手在电话机前停住了。知道赵元葆一通电话，不是三言两语，于是，还是先洗漱，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将桌上菜都“消灭”了。

在安巧湘满是怜爱的目光中，正想拨了赵元葆的电话，一看，正是中午十二点半。就是午睡时间。只好作罢。自己上床，也补睡了会儿，约一点四十时，将电话拨给赵元葆。

赵元葆开腔就说：“铁占元今天上午判决出来了，你猜，判了什么？”

吴建国想了想，说：“不是死缓，就是无期吧。”

赵元葆“嘿嘿”一笑，“是无期。”

吴建国稍愣，说：“他应该感谢你！”

赵元葆哈哈一乐，“他不骂我就行啦。”

是的，本来，的确是想让他死的，一块金砖都扔了出去。但，那天在做通赵丽天的工作，又在迪丽雅那里，就“谅解书”签字后，他忽然想到那块金砖。难道“谅解书”抵得过一块金砖的力量，抵得过余院长的一句话？

所以，他专门给余院长又去了一个让他自己感到尴尬的电话。“余院长，您好，呵呵，上次，那个铁占元案子的事，嘿嘿，有佛家高僧劝我慈悲为怀，我呢，已经签了谅解书了，向您汇报一下……”

余院长淡然一笑，但回答仍像个机器人。“我们会依法办事的。”

但，这是表面的，中国人，心里的话常常是不讲的。讲的不做，做的不讲。但对赵元葆来说，信号发给他了，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反正自己尽了心。

“说，有什么事要找我。”赵元葆和吴建国相识多年，虽说早就拜他为师，但这个徒弟，从来没打过一个问候性的电话，有电话来，必有事。

于是，吴建国把秦晓哲那边请他做项目的事说了，说“天茂那边，铁占元既被判了无期，建筑公司会不会散？”

赵元葆：“你是想把它吃下来？”

吴建国：“吃，或合作，都可以。”

赵元葆道：“合什么作，一共只有6%的利润，一分，三文不值两文，还不如喝喝酒打打牌呢。行了，这事，具体我来给你办。”

吴建国：“时间有点紧， 我答应秦晓哲，明天给他答复。”

赵元葆：“哦——”了声，道：“行了，我明白了，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这赵元葆就踌躇开了。本来，那天迪丽雅欲献身于他。但案子不明朗，这女人不能轻易碰，你这边刚入港，她回头告你个强奸，跳进黄河洗不清。所以说“等案子办好了，哥请你。”

现在案子定了，自己功夫没白费，迪丽雅实实在在欠自己一笔。可以约这惊世美人了。但，案子刚宣判，你就约，吃相太难看了。

谁知，迪丽雅电话主动过来了，甜润有些发嗲的声音听得赵元葆麻酥酥的：“赵哥，有空吧，妹妹请你喝酒。”

赵元葆明明有事的， 却说“有空”。迪丽雅说：“这回就到我们天茂来吧，先休闲，桑拿沐浴推拿放松，然后再喝酒，再做你想做的一切……”

赵元葆：“不啦，我最多只有一个小时。就还安排原先那个包厢吧 。我一会儿就过来。”

下午二点多钟。

赵元葆赶到那个包厢时，迪丽雅把门随手关上，张开双臂，给“赵哥”一个深情而真挚的拥抱。身上尚有点湿，显然，抢着冲了个澡，喷了点香水。着件超短裙，将魔鬼般的白皙的大长腿尽露无遗。

赵元葆是来谈事的，没心情，怎奈迪丽雅不松手，且越抱越紧，而且不由分说，舌吻起来。赵元葆一下被点燃了。他亦是老手。老手对老手，很快两人就蛇在一起，要死要活，来了场痛快淋漓的“短平快”。

暴雨过后，赵元葆有些累，迪丽雅贴心地让她躺在长沙发上，顺手就给他做起按摩，让赵元葆极是享受。但他一把捉住迪丽雅的手，说：“你也累了，息息吧。”迪丽雅说：“我没事，一会儿你走了我再息，你别说话，让我为你服务下。”

但赵元葆还是坐了起来，“我跟你说点正经事。”

迪丽雅将头偎在他胸前，“你说。”

赵元葆：“你是不是还有个建筑公司？”

迪丽雅：“不谈了，这个公司，现在让我烦心死了。”

赵元葆：“怎么呢？”

迪丽雅：“这笔业务一直是老铁直接抓的，他进去后，新业务没了，许多欠款收不回来，人心涣散的，公司经理三天两头来跟我要员工的工资，我正发愁，想把它散了呢。我也管不过来，再说我也不懂。”

赵元葆：“那我找家公司把它收编了吧。”

迪丽雅：“那太好了。”

赵元葆：“你准备出多少价？”

迪丽雅：“我不懂的。这还可以卖出价格来吗？”

赵元葆：“老板在大狱，品牌是不值钱了。但，还有些设备机器，还是可以折价卖出些钱的。至于人，由收编的公司全吃进去，你不收钱，也不出钱。公司的旧债和应收账款，都是你的，你该收的收，该还的还。”

迪丽雅点点头：“是这个理。”虽然她不懂建筑，但生意场上的基本要素是懂的，感觉赵元葆这个方案都在理上。

赵元葆：“那行，如果你没有其他意见，我就让人和你建筑公司经理对接一下，看看建筑设备等，让他们合议个价格来，你认可了，就算成交。”

迪丽雅点点头：“嗯，我听赵哥的。”又说：“对了，我还要付你一笔钱呢？”

赵元葆有些奇怪：“你要付我什么钱？”

迪丽雅：“今天法院不是判了，民事赔偿部分，要支付给你女儿各种损失9.8万嘛。”

赵元葆“嗨”了一声，说：“算了，就算你给我的按摩费吧。”

谁知迪丽雅道：“不行，一码归一码，我给你按摩，是我愿意，那民事赔偿，可是赔给你女儿的。我不能欠你太多。”

赵元葆叹了口气，说：“随你吧。”他不喜欢贪财的女人。迪丽雅在许多地方都是让他喜欢的。

赵元葆立即走了，联系上吴建国，让他收买天茂建筑的人马和设备，特别提醒他，“公司可不能要。”吴建国自是明白，担心公司背后别藏着一大笔债务，接盘过来，由自己承担。但只收买设备和人马，就只是扩充自己的“天国建筑”了。

隔天，赵元葆在办公室收到安保电话，说一个自称法院的余院长来拜访。赵元葆一听，忙令请进。自己则到楼下迎接。

余院长自驾着辆民用车牌照的车来的，车一直开到赵元葆面前，赵元葆上前去给他打开门，然后握着手，说笑着，上了楼，进了赵元葆办公室。

余院长将那个方正厚重的“报纸”取了出来，放在赵元葆办公桌上，说：“我今年就要退休了，你让我过一个平静而良心安稳的晚年吧。”

余院长言罢就道告辞。赵元葆急急地从柜里抽出一条牡丹烟，说：“这点敬意，不关乎良心吧？”

余院长笑笑：“这可以接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