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个绕不过去的女人。股市上,“江州文化广场”已经出现两个跌停,就是市场有传闻,“江州文化广场”的投资方“天国城投”拿地受阻。昨天下午股市收盘,聂先生来电话责询,问市场传闻是真是假,董秘的电话更是被打爆了。
聂先生特别郑重提醒吴建国,说,B股盘子小股价低,公司发展的重点是下一步的A股上市,但如果公司负面新闻不断,且B股一路走熊,那是极不利于A股上市的。
不谈杨咏,行吗?
真的眼睁睁看着“江州文化广场”股价一路下行?然后阻碍A股上市融资不说,另外,地拿不到,“天国建筑”没有业务,几百号人的工资和医保劳保一年就是七八千万。
吴建国往杯里倒酒,一口气,把瓶中的余酒全倒了,对任春梅道:“再去拿点吧。白的。”
任春梅心一紧,说:“还是红的吧?”
“不,白的。”语气有些粗鲁。
但任春梅有这心理准备。他不就是心情不好才来找自己的吗?想宣泄就宣泄好啦,朝自己来,准备做他的出气筒。只要不惊动到秦仁。
“只有红的。”任春梅灵机一动,如此回道。
吴建国“哼”了一声,一下蹿下床来,就往外走。任春梅急忙拦住,问:“你干吗?”
“你不是说只有红地吗?我帮你证实一下,酒柜里的确没有白酒。”吴建国不无嘲笑道。她可能忘了自己第一次和她要酒时,她的回答是“红的白的?”。那就肯定是有白酒的。
任春梅:“好好好,你狠,你厉害。我去拿白酒,吴总。”
吴建国一笑,仰倒在床上。
不一会儿,任春梅托着瓶“五粮液”和白酒杯进来了。入门时,伸手一摁,将吸顶灯打开了,走到床头柜前,开瓶,准备斟酒。吴建国一个翻身,凑近了,馋馋地闻着酒香,问:“只有一瓶吗?”
任春梅顿了一下,说:“先把这瓶喝了,如果还想喝,再拿,可以吧,吴总!”
吴建国憨然一笑,“既喝了,就喝个痛快。”
任春梅:“我知道,你现在有一斤的量。不急,离天亮还早着呢。家里酒喝完,如果你还想喝,我出门去砸开酒店的门,给你买,管你喝够!”
吴建国却道:“瞧你,把我说得跟酒鬼似的。”
任春梅笑道:“不不,如果你把家里的酒喝完还不醉,你就不是酒鬼,而是酒仙。喝而不醉为酒仙嘛!”
任春梅边说,边继续斟酒,忽然想到什么,停止手中的动作,对吴建国道:“我可不能陪你尽兴,一早要送秦仁上学呢。误事是小,让他另眼看我们,事情就大了。”
“嗯,这个小鬼头,要小心呢。”
任春梅“呵呵”乐了,把酒递给坐起来的灯,然后,又折身去门口,想把吸顶灯关掉,再次浸入幽暗中,喝酒说话。这种夜间“姐”、“弟”的把酒对话,虽然内容是糟心的,但过程是悦神的。
任春梅手放到开关上时,却不动了,像是忽然有股神秘的力量将她焊住了。“对了,前段时间,杨咏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命令规划局急出利多文化广场的规划,上市还亲自去深圳为你敲锣?”
“这个,你以为她是为了我呀。我才不记她这份好呢,她是为了她自己。她刚来江州当一把手,当然想出一些政绩,我们的股票,号称‘华东第一B股’,她当然要抢这个新闻高点了。那天,她把能请的记者都请了,还让我给他们发大红包。”
“那,你后面不是还有A股上市的吗?如果A股上市,不也是江州第一家吗?这对她,不也是一个政绩吗?”
吴建国摸摸头,“对呀。”
任春梅:“她让你上她居所说事,或许,只是为了显示对你格外重视呢,为下一步让你的公司怎么用好融的资,早点让它在A股登陆呢。而你,自己不去,先绕个圈子请了花市长他们,然后,又花钱请露西去。露西去,应该是反效果的。”
吴建国倒吸了口气,抚抚自己坚挺的鼻子,“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我的感觉不是这样的。那天,下飞机时,她跟我说话的语气,我能感觉到后面的东西。”
任春梅:“或许你的感觉有误呢。”
吴建国:“但愿是误。”说完,摇摇头。
任春梅:“误不误的,去一次,不就知道吗,至少,这是个上门的由头呀。你不要一上门,就和她谈什么拿地不拿地的事,而是和她说上市,说为江州发展出新闻、做贡献。这是他们当官的最喜欢的。”
吴建国看着任春梅,仍有些犹虑。
“A股上市,江州第一,就跟她说这。至少可以通过这探探她的底吧。”
吴建国走到任春梅面前,举起杯,和她的杯一碰,一口将大半杯酒全喝了,说:“行,就照你说的去。”
吴建国放下酒杯,说:“那我走了。”
任春梅点点头。送到门口换好鞋,吴建国忽然张开双臂拥抱了任春梅。任春梅与他对拥着,轻轻拍拍他,柔声道:“有烦心事,就过来。”
从任春梅那边回来,吴建国想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怎么去见杨咏,而是联系聂先生。回来七忙八忙的,把A股上市的事都经晾在了一边。这可是头等大事。现在找到一个可以和杨咏沟通的话题,也是这事。
聂先生回道:“这事我们有统一安排,是想等你们从B股融资后,有第一个大动作,或者一波动作后,再正式走A股上市的流程。我们在等你们的消息。A股上市,要比B股难许多,不是一会儿半截就能拿下的。”
吴建国道:“这我明白。我的意思,能不能早点启动。你们启动你们的,我们推进我们的,互不误,尽量争早。”
聂先生回道:“我把你的想法向戴总汇报一下,回头再联系你。”
吴建国放下电话,反思,为什么自己不直接和戴维沟通呢,有他现成的联系方式。那样效果可以立现的。但隐隐地感觉,戴维那端有无形的压力。具体是什么,弄不清。就像罗亚男要画自己的体,好不容易答应她了,人却消失了。
弄不清为什么。
不过,回头想想聂先生这样的回答,或许是好事。要想A股上市,必须尽快拿地。这是和杨咏要地多么好的理由呀。
吴建国直接拨了杨咏的手机。谁知接电话的是她的秘书小廖。中国官场上,领导的贴身一秘,基本是男性。但杨咏这个秘书,却是女的。三十出头,面白珠黑,永远只穿一种改造过身腰和领口的中山装。
“吴总,你好!杨书记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情跟我讲,我会帮你转告的。”小廖说话像个机器人,刻板僵硬。但她的音色天然有几分磁性,还是让人在和她接触时,感受到女性的特色。
“我有些工作想向杨书记作汇报。”吴建国回答得也刻板。
小廖:“你能告诉我是哪方面的工作吗?”
吴建国:“主要是‘文化广场’A股上市的事。”
小廖:“好的,我会向杨书记汇报的。还有吗?”
吴建国略有犹豫。其实见杨咏,主要是谈拿地的事,或者说,主要是沟通一下,能让关系正常起来。但这些话,不是便和秘书说的。于是回道:“基本就这事。”
小廖:“那好。吴总再见!”
小廖说罢,就将电话挂了。
吴建国望着手机,总感觉哪儿不对劲。这个小廖,也太生冷了,一般的秘书总说“你等我消息”或“有消息我再通知你”这样的句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