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客套后,二人相继入座。
闲聊几句,彼此相互恭维了一番,诸葛瑾便主动表明来意:“世子,此次我家主公派我前来,主要是有三件事。”
“其一,是向天子献礼。过去多年战乱不断,江东府库空虚,即便有心朝贡天子,也是力不从心。”
“所幸近年来,江东未遭逢什么大的灾害,因此我家主公特命我前来,进献九贡之礼,以表对天子的忠心。”
所谓九贡,乃是周朝时邦国诸侯王向天子进献的特定规格。
孙权此举,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想借此试探曹氏集团对他擅自称王的态度。
曹昂倒是没有动怒,只是整了整衣襟,面带微笑,却言辞犀利地反问诸葛瑾:“先生这话可就不对了。江东本就是大汉之领土,怎能以邦国之礼向天子进献?”
“难道……吴侯这是有谋反之意?”
这看似是个反问句,实则没给诸葛瑾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诸葛瑾该如何作答?
若回答是,那就等于把孙权死死钉在叛乱的罪名上,最终的下场必定如同那叛逆之徒,人人都可讨伐之。
要是回答不是,就相当于诸葛瑾当面否定了自家主公称王的合法性。
于是,诸葛瑾选择装糊涂,答非所问,直接切入下一个话题。
“这第二件事,则是我家主公听闻北方在粮种培育上得大贤相助,新粮种产量比旧种高了不少。”
“所以特意命我前来,恳请天子赐予粮种,以解江东百姓的温饱之困。”
听到这话,曹昂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在心中暗自思量。
按常理,这粮种不该给。
毕竟孙权是什么鸟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家伙向来只记仇不记恩!
从他苛待侄子孙绍这件事就能看出一二。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曹、刘两家,一家通过合法的禅让称帝,另一家凭借法统称帝后。
孙权则是不甘寂寞,厚着脸皮称了帝。
称帝后,他追封自己的父亲为帝,却只给兄长孙策封了个王。
虽说从避免内部混乱的角度看,孙策有儿子在,不封帝似乎有些缘由。
但孙权的基业,并非父亲所留,而是大哥孙策拼了性命打下来的!
不追封孙策为帝,从大局考虑,旁人不好指责。
但至少也该善待兄长唯一的儿子吧。
孙权自己的子嗣都封了王,唯独孙策的儿子孙绍,仅仅封了个侯。
再退一步讲,如果孙绍继承孙策或者从孙权这里接过吴侯之位,倒也罢了。
毕竟吴侯地位特殊,在吴国是实打实的侯爵之首,地位堪比诸王。
可孙权却封自家大侄子一个上虞侯!
最终,孙策一脉传到第三代,就被孙权的儿子断后灭门。
也不知道孙策泉下有知,看到自己选了这么个东西,会不会后悔。
但曹昂转念一想,自家如今实力雄厚,单论产量、人口和粮食这三项,孙刘两家加起来,都不及北方的三分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和孙权没被攻打,只不过是曹操不想为了自己的执念,让天下陷入支离破碎的境地罢了。
否则,硬拼实力,三年之内,先拿下江东,再攻克益州。
而且曹操即便失误多次也无妨,刘备和孙权只要失误一次就万劫不复。
再者,南匈奴骑兵传回来的地图也证实,在西域以西,还有大片土地等待着有志的封王之人去开拓。
所以,大汉人口自然是越多越好!
至于送出去粮种,会不会对曹氏集团的统一大业造成影响,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况且,影响肯定会有,只是程度不大。
相比之下,能让南方在统一后尽快恢复经济和人口,保留更多的人口,才是更明智的选择。
再说了,李玄机他们这一辈最能征善战的统帅将领,都安然无恙。
李玄机也才四十出头,以他的修为,再活个七八十年,曹昂都不会觉得奇怪。
有几十年的容错空间,足够曹昂把孙权反复打倒多次了。
想到这儿,曹昂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嗯~这件事嘛,瑾先别急。我这儿有一位来自你们江东来的青年才俊,想必先生应该认识他吧?”
“孙小将军,还请出来吧。”
随着曹昂话音落下,门外走进一位佩剑戴冠的青年。
看他的容貌和眉宇间,竟与孙策有几分相似。
“世子,不知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麾下的折冲将军孙绍,乃是吴侯孙策之子。”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请’到了这里。”
“我父亲看中他的资质,准许他在学府求学,之后又因学业出色进入争鸣府。”
“如今更是在我麾下担任将军,并兼任长史之职,实在是难得的栋梁之才啊!”
这一招是李玄机教给曹昂的,可谓杀人诛心。
既然要挖对方的墙角,就得让对方手下的人意识到自家老板的薄情寡义,以及在其手下前途渺茫。
没有什么,比孙权的侄子现身说法,更具说服力了。
孙绍迈着大步,神情豪迈又不失礼数,快步走到堂下,向曹昂行礼。
“末将见过世子。”
诸葛瑾看着下拜的青年,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
此时,在江陵城中,关羽双手背负,傲然挺 立在校场之上,注视着下方正在演练的士兵。
自从关羽耍了些手段,牢牢占据江陵城后。
刘备为了保住这座战略要地,立刻给关羽凑齐了五万精兵。
一应粮草物资,都派糜芳、傅士仁押运至城中。
一时间,江陵城兵精粮足,一扫荆州此前的萎靡之气。
关羽看着下方的精锐之师,心中热血沸腾,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上,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容。
“启禀父亲,今日孩儿带兵巡视时,发现河水猛涨!不知是否需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关羽摆了摆手,“江陵城地势特殊,不过是些雨水罢了,况且这个时节还远未到汛期。”
“对了,糜太守何在?我找他有事商议,关于军辎器械的事。你知他现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