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台市公 安局刑侦支队审讯室。
惨白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照亮了铁桌两侧截然不同的两张面孔。
刘文丽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双手下意识地绞着衣角。
她比照片上更瘦小,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带着一种强装的镇定,却掩盖不住身体细微的颤抖和绷紧的肩膀线条。
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衬得她愈发单薄。
陈默坐在对面,赵建伟坐在他旁边。陈默的眼神平静,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刘文丽身上,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肢体语言。
那微微下塌的左肩,此刻显得格外明显。
“刘文丽,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赵建伟开门见山。
“不……不知道,警官。我……我在厂里干活干得好好的。”刘文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飞快地扫过陈默,又迅速垂下。
“李慧芳,认识吗?”陈默直接点出名字,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重锤。
刘文丽的身体明显一僵,手指攥得更紧了,指节发白。
“李……李慧芳?谁啊?不……不认识。”她摇头,语速加快,带着明显的慌乱。
“不认识?”赵建伟冷笑一声,将一份打印的通话记录单推到桌子中间。
“那解释一下,这个138开头的手机号,为什么在最近三个月,特别是李慧芳失踪前的最后一周,跟她通话这么频繁?一天几次!最后那次通话,就在上周六上午九点多,她失踪前不久!”
刘文丽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份通话记录,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这……这号码……不是我的……我……”
“不是你的?”赵建伟猛地一拍桌子,“这号码最后一次活跃的基站位置就在你住的柳林巷附近!你大伯大妈也证实了,这号码就是你年初换的新号!
你前天下午还用它给他们打过电话!刘文丽,撒谎没有用!”
“我……我……”刘文丽被这连番质问逼得语无伦次,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彻底乱了。
陈默这时开口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他目光落在刘文丽明显歪斜的左肩上:“上周六早上,柳林巷口的早点摊。”
“你和一个高你一点、偏瘦的女孩一起买煎饼果子。你穿着灰色外套,戴着大口罩,捂得很严实。”
“老板记得很清楚,你走路时,左肩沉,有点歪。”
刘文丽猛地抬头,看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她没想到连这个细节都被挖出来了。
“你跟她一起离开的。然后,李慧芳就失踪了。”
陈默的叙述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陈述事实,“我们在她租住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把新的厚背剁骨刀,包装盒还在,但刀不见了。”
“刀柄的尺寸,和你这种体型的人握着发力留下的痕迹,会很吻合。现场尸块上反复劈砍的痕迹,也符合新手的生疏和这种家用刀具的特点。”
陈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你把她骗去了哪里?或者,就在她家?你用那把新买的刀,在她毫无防备,或者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动了手。”
“力量很大,但控制不住,所以切口才会那么乱。分尸……对你来说很难吧?很害怕?但你还是做了,为了处理掉尸体,为了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不是!我没有!我没杀她!”刘文丽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身体剧烈地抖动着,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陈默不为所动,继续用那种冰冷而清晰的语调剥开她的伪装:“你拖不动整个尸体,只能分块。装进那个黑色加厚塑料袋,很沉。”
“你一个人,拖着它,走了很远,走到城东那条偏僻的河道。你选那里,是因为你觉得那里荒,没人去。你把它扔进了灌木丛……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啊——!”刘文丽发出一声崩溃的哭嚎,双手死死抱住头,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肩膀剧烈地耸动。“是我……是我干的……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可没想到这么快……”泪水汹涌而出,混杂着鼻涕,糊满了她苍白的脸。
审讯室里只剩下她压抑不住的痛哭声。
赵建伟和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赵建伟沉声问:“为什么杀她?刘文丽,说清楚!”
刘文丽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为……为什么?她凭什么……凭什么过得比我好?我们……我们一个中专出来的……凭什么她就能在写字楼里坐办公室……穿得光鲜亮丽……”
“年底拿那么多奖金……还能……还能自己买房子……”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嫉妒,“我呢?我只能在又脏又吵的服装厂里踩缝纫机……住破宿舍……凭什么?!她哪点比我强?!”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被嫉妒吞噬的女人,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肯定:“不止这些。这不足以让你铤而走险去杀人分尸。还有更深的原因。”
刘文丽的哭声顿了一下,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几秒钟,那沉默里充满了苦涩和绝望。然后,她用一种近乎呓语的声音说:
“……是……王磊……我和李慧芳的中专同学……我喜欢他……喜欢了好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他表白……”
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他……他拒绝我了……他说……他说他心里有人……他说……他喜欢的是李慧芳……他说李慧芳那样有文化、有气质的女孩……才是他想找的……”
她猛地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手臂里,哭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呜咽:“……我恨她……我恨死她了!她抢走了我的一切可能……她凭什么……她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