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件极为煎熬的事。
特别是,我们走的,是一条没走过的路。
我们四个只能十分谨慎的轮流在工厂周围蹲点。
用最笨的法子,去学习这个制衣厂的运作模式。
大半个月的观察下来。
这个制衣厂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
是一种极致的佛系。
七点半,工厂开工。
从县城四处赶来的人,轮流进入工厂。
然后一直到下午六点。
工厂关门收工。
连着大半个月,一直都是这样。
准时准点上下班。
连加班都没有过一次。
“这老板,是真把这厂做慈善的。”
这是我们四个最后得到的总结。
我们从没见过准时下班的工厂。
虽然我待过的工厂不多。
但是还算知道,工厂里的工时,就代表着钱。
本来李四想去找几个工人打听一下。
被我给拦了下来。
就像当时我在流水线一样。
我只会管那些如潮水一样一波一波来我面前的手机壳。
我不会去想,也不会知道这玩意咋卖?卖给谁?
我觉得,那些制衣厂的工人们大概也和我当时一样。
事情的转机是又一个无功而返的夜晚。
如往常一样,我们几个嘻嘻哈哈的回到宾馆。
绕过走廊,就看见在我们房间门口不断徘徊的蓉姐。
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啥。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蓉姐皱着好看的眉头。
我不知道蓉姐用了什么法子。
那天和我说完之后,第二天,蓉姐就成了制衣厂的会计。
干脆住进了制衣厂的宿舍。
此时突然出现在宾馆里头。
肯定是有啥进展。
这大半个月,蓉姐也没闲着。
和我用短信不断交流着每天她打听来的事。
她也知道我们的打算。
“厂里上个月有批货,被退回来了,这时候正愁着呢。”
蓉姐的话,让我眼前一亮。
“多少钱的货?”
“这事真不真?”
我和李四,几乎同时开口发问。
“多少钱我可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小会计。这事我打听不来。”
“至于真不真,我还是能打包票,今天去厂长办公室送发票听来的。”
“那地中海愁得脑门锃亮。”
蓉姐拍了拍我的脑袋。一边用手在耳朵边比了比。做出个电话的手势。
“我只负责打听消息,剩下的,就由你这个局头定了。”
“有事电话。”
蓉姐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
剩下我们四个面面相觑。
他们三个色 狼,第一次没有朝着蓉姐的身影吹口哨。
推开 房门。
“蓉姐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有啥想法说说听听。”
这件事,本就和我们之前的打算不谋而合。
我们几个,同时收起玩闹的心思。
认真的坐在床边开始思考。
“我觉得,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咱们试试?”
“不管咋样,先进去再说。”
大半个月的枯燥等待,其实折磨的我们够呛。
谷二猛的拍了一下床垫。
“我觉得咱们不好装啊,制衣厂可不是跟超市一样一件一件买。”
“要是别人问咱们买这么多衣服干啥?咋办?”
李四照样还是那副谨慎模样。
“妈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这买卖咱们别干了。我摆摊儿,锦哥上桌出千。也能活挺好。”
谷二知道李四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一脸懊恼。
“别急啊!急啥?”
我拍了拍谷二肩膀。
“四儿,你是不是弄错了?”
“咱们几个,只是要混进去。不是真要买那些衣服。”
也许是那些赌局,我总是习惯把自己摘出来。用上帝视角看待赌局。
所以我比他们更加清楚,我们要干嘛。
李四的思考,太过于全面。
他好像真的把我们几个代入了来制衣厂做生意的人了。
但我们并不是要做生意,我们要的,是进入工厂,用这个渠道,去接近赵老板就行。
“咱们就打着买衣服的幌子,进去看看。”
“这生意成不成,跟咱们得目的,没啥关系啊。”
我的话,让李四回过神。
笑着朝我开口。
“对啊!哥,我好像给想歪了。是这么个道理哈。”
当三个半脑袋确实转动起来的时候。
我们的鬼点子,简直一个跟着一个。
至于为啥是三个半。
对于老梁,我给他算半个脑子,都算抬举他了。
摆在我们面前,最先要解决的就是,咋让工厂知道我们要买衣服。
总不能直接把工厂大门撞开。
“诶,咱们过来做生意的。”
制衣厂刚退了货,咱们几个“买家”就迅速出现?
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反而会让人心里犯嘀咕。
人就是这样的。
真有馅饼砸头上的时候。咱们心里还得好好想想,后头是不是有啥陷阱。
我们要想个法子。
让他们注意到我们。
这个生意不是我的目的,那个赵老板才是。
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引起他的怀疑。
我宁愿慢点,也不愿意出任何意外。
“咋让他们主动联系我们?他们都不知道我们这号人呢。”
李四有些疑惑的开口。
对于这个问题,我心里也只有一个初步的想法。
“还记得,那时候你在出租屋边上,给我找赌局的时候,你是咋介绍我的?”
我对着李四开口。
出门在外。
这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整个县城,除了蓉姐,就剩这屋子里头另外三个认识我。
我乐意咋编,就能咋编。
接下来,我们四个,要在县城,放一个“烟雾弹。”
我们要精心编造一个故事。
一个到处找合作工厂的湖南老板的故事。
首先,我们要把自己变成老板。
原谅我们粗浅的认知。
除了刘魁,我还真没见过什么有钱人。
刘魁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参考的意义。
电影和电视,成了我们学习的途径。
我们忍着电视里那些令人肉麻的总裁情话。
照猫画虎的仔细的去学习他们的穿着打扮。说话语调。
甚至,连下巴上的胡子,我们都特地留了起来。
用了一周的时间。
唇边长出一圈发青的胡茬,让我们看上去老了几岁。
至少不再如之前那么稚嫩。
原本的长发,也被我们剃成干练的平头。
一周熬夜熬出来的眼袋和黑眼圈。
十八九岁的胶原蛋白,被我们死熬成沾着烟灰的黑色皱纹。
镜子里的自己让我们有些发笑。
至少在外貌上,我们几个,好像真是几个因为买不到货而愁得不行的年轻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