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羊不会说谎,在这点上当然比活羊有用。
巴图说到底,也还是鄂伦春人。张继北要的冤,并非只有村民之冤,更有大山之冤!
所以,见到老萨满、让他配合具体计划才是首要任务。
张继北表面踉跄着步伐,嘴角挂着三分醉意,目光却在无人察觉时扫过身后的巴图和祁二哥。
莎莎在下午就偷听到了水有问题的真相,但病羊的真由还是借着老萨满的手抖出来比较好。
只有自己依旧藏在暗处,才弄得清这个祁二哥到底是啥意思。
又往前走了会儿,醉醺醺地的步往羊圈时,张继北‘正巧’碰见了在灰灰提示下同样出门的杨振梅。
赶紧眼神一亮,假的不能再假的打招呼道:
“杨同志啊,咋在这碰到了?真巧啊。这会正好可能麻烦你,去一趟羊圈看看啊...?”
要说谁家好人出门遛弯还带着兽医工具呢?但杨振梅一句‘带行李去住处’就打消了巴图的疑虑。
再加上巴图在乡上也了解过杨振梅,知道她确实是个热爱工作的人,也就对对张继北就和杨振梅先行一步没留意了。
或者说,这样更好,二哥不走,肯定是还有事要说!
果不其然,本来走在最后祁二哥突然发难,发出一声冷哼:
“巴图书记啊,看来,你这招剥皮工的活儿不好弄了啊。
但是别怪我提醒你,库勒村的氛围要是沉不下去,这耗子的油可不好从你这鼠道过啊。”
莎莎正大光明的继续立在树上等待巴图的回应,张继北的心里已经有了点儿明悟。
这‘耗子的油’当然是盗猎的利益,‘鼠道’指的是绺子的中转线。
剥皮的事只是个由头,合作的重点是看巴图能不能把全村人拉下水!
有意思,那巴图会怎么回应呢?
出乎张继北意料,他竟然也没多软化。只是皮笑肉不笑道:
“别呀,祁二哥,其实你我谁都清楚,这乡上的线路,我还是有几条的嘛。您们的那条道,暂时还堵着不是?
再说了,祁二哥,那批油......不还在城北仓库放着嘛?您放心,库勒村这条线,断不了!”
嚯,看来郑国伟队长拔掉的那几颗钉子还不够完善啊?
而且还敢拿仓库威胁祁二哥,定是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货,那反倒刚好能亮亮相。
张继北只得暗叹一句,古往今来都是财帛动人心啊。
基层想不被腐化,真是难上加难啊。
巴图捏着道,确实基本立于不败之地啊。
祁二哥也只得提点道:
“所以啊,巴图书记,那就看您能不能在我们通路之前,修好这个收费站了啊。”
说完,他也不给巴图反应空间,赶紧加快脚步,追上张继北,朗声道:
“张老弟啊!今日我不胜酒力,羊圈就先不奉陪了,改日再聚!”
张继北也赶忙转过身,装出一副热情的模样,拱手道:
“祁哥慢走,改日再喝!”
目送祁二哥离开时,监测效果还没结束,结果也还是偏绿!
怪哉怪哉,这老b帮子不会是啥兔爷吧?
张继北一身恶寒还没细想,表面应付,实际上赶紧意识联系莎莎:
“去城北仓库,查查有什么货!”
莎莎站在树梢,嘎叫一声,振翅飞入夜色。
而在这时,巴图也已经赶了上来:
“小张啊,这羊圈环境差,老祁不愿意去是正常的。你听哥的,我们看一眼就得了...”
如巴图所说,行至村尾的羊圈时,确实一股子恶臭就已经扑鼻而来。
但是,这在养殖里是很正常的事儿。
巴图却猛地捂住鼻子,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下意识的摆出一副高雅的姿态。
张继北余光瞥见,与杨振梅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暗自冷笑。
巴图这做派,怕是连羊圈都没来过几次,还装什么关心村民?
却故意揉了揉鼻子,装作不适,朝巴图道:
“巴图书记,这味儿...老萨满在哪儿?咱们得赶紧找他问问。”
巴图正嫌恶地扇着风,闻言忙不迭点头,指着不远处一间破旧的斜仁柱:
“在那儿!乌恩格......咳,老萨满就在那儿研究羊尸呢。”
三人走上前一看。
怕煤油灯贵,老人正借着月光冷清,佝偻着背蹲在门口仔细端详呢。
地上散落着羊内脏,血污混着雪,还有些发黑的内脏被剖开。
这里的腥气、臭味可是比刚才还要盛上十倍。
可老人尽管满手污血,却浑然不觉恶心,专注的就连身后的动静都没注意到!
张继北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乌恩格身上,心中不知啥滋味啊。
老萨满这模样,怕是连觉都没睡,拼了命在查病羊的因由。巴图则不提病羊,只关心宴席,呵呵。
杨振梅也是专业人士,立马做好工具防护上前打招呼道:
“乌恩格雅亚!您辛苦了,我是...”
见有人干活,最不乐意的当然是巴图。
他明知道这些人应该是查不出什么门道,心里却仍然不舒服。
光是看着杨振梅,脸上笑意就已经渐淡,对着一旁说道:
“小张啊,要我说这也没啥看的。大山里雪大,受了凉或者惊到了,死几只羊很正常嘛。
再说了这味儿可不好闻呀,要不...咱们去旁边歇歇?”
张继北一听,也觉得巴图在这儿属实不好和老萨满商议些什么。
也赶紧转过身,装出一副被臭味熏到的模样,揉着鼻子道:
“巴图书记啊,您说得对,这味儿......真受不了!”
但临走之前,他还是特意朝着杨振梅吩咐道:
“杨同志,你记得跟老萨满说,病羊的事儿,重点查水!”
刚安排完,新式布鞋被污了血的巴图彻底不装了,赶紧道:
“走走走,咱们去那边民房歇歇,老萨满这儿忙着呢。”
张继北点头,跟着巴图走向村尾一间民房。
而就在林子暗处,苏伦站在一棵红松后,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些。
最后同样暗叹一声,转身离去,脚步匆匆。
不远处,趴在雪地上的懒趴也碰巧瞅见了这一幕,庞大的身躯挤得雪堆塌陷。
它迷迷糊糊睁开眼,瞥了眼苏伦的背影,意识里嘟囔:
“这女的咋鬼鬼祟祟的?张继北干啥呢,折腾熊不睡觉......”
它晃了晃脑袋,又把脸埋进前爪,咕哝道:“还有说好的好吃的呢,净骗熊!”
民房内,炭火烧得正旺,屋子里暖意融融。
张继北也正巧捕捉到了懒趴的发现和牢骚,心下失笑赶紧安慰:
“放心吧,等你追着泽泽去了仓库,想吃啥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