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房内,炭火烧得正旺,屋子里暖意融融。
张继北端着茶碗,斜靠在木椅上,装出一副醉态,眼睛却半眯着,余光扫过对面的巴图:
“巴图书记,这酒劲儿上头,我得眯一会儿,您先随意哈。”
巴图正滔滔不绝地吹嘘乡上的“政绩”,闻言一愣,随即堆起笑:
“小张啊,喝多了就歇着,哥在这儿陪你!”
这小子看着愣,结果喝两碗就倒嘛,也没啥威胁。
羊圈的事儿,老萨满肯定是查不出啥的,明天再找人把水槽处理干净,那就万事大吉喽。
张继北垂下眼帘,假装闭目养神,实则通过德鲁伊意识联系灰灰。
灰灰机警,适合盯着巴图的动静,他这会儿假寐一会儿肯定还是要起床的,得有人盯住巴图。
果不其然啊。
醉酒的人是最看不得别人睡觉的,不然自己也想睡。
“呼...呼...”
仅十分钟后后,巴图的鼾声就从喉咙里冒出,茶碗歪在桌上,嘴角还挂着丝笑意。
张继北耳尖一动,确认鼾声平稳,缓缓睁开眼。
巴图害羊,逼村民盗猎,这笔账,必须得用鄂伦春人的办法算!
张继北刚迈出几步,莎莎的意识突然传来:
“仓库查完了!一堆鹿角、熊皮,还有些血淋淋的狼头!”
她嘎叫一声,语气带着嫌弃:
“臭死了!鄂伦春人最忌讳乱杀,仓库里全是白那查不喜的东西!”
好!
这批货果然是盗猎的赃物,城北仓库的秘密,明天当众揭开!
羊圈旁,夜色愈发浓重,腥臭弥漫,羊尸堆在木棚下,血污冻成暗红的冰块。
乌恩格佝偻着背,蹲在木屋门口,手里攥着一块羊肝,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杨振梅站在一旁,手套上沾满污血,正低头翻看羊尸的胃袋,同样眉头紧皱。
不论是谁,只要心里想的是无产阶级的同伴,那都是好同志啊。
有人久居高阁、肆意歌舞,从不躬身啊。而有的人,再苦再累却寂寂无名。
诺敏格、德力根、哈森等人,包括眼前的乌恩格都是如此啊!
即便刚才是为了稳住巴图,可招呼都不跟老人家打一个,实属无礼啊。
张继北快步走上前,朝乌恩格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诚恳:
“乌恩格雅亚,刚才在门口是我失礼,病羊的事儿太急,我没顾上礼数。”
乌恩格则是抬起头,用一双比德力根还要浑浊上不少的双眼打量了他两眼。
随后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满是血污的手:
“年轻人,羊的事儿要紧。”他顿了顿,指着杨振梅:
“你能让这小姑娘告诉我说水有问题,就不大可能是不知轻重的人。”
但是,消了误会后,乌恩格和杨振梅还是一副愁样子。
老人家也补充道:
“可我早就去羊群常待的小溪上的水源查过了,都没问题。
那条水源也是村里的取水地,没道理只有羊有事。”
说着,乌恩格突然从羊尸旁捡起一株干枯的草,递到张继北面前:
“我和杨同志也看过了,除了这草我们不认得。其他的小毒草都剔除了,就它查不出。”
杨振梅也放下羊胃补充道:
“我也确实看过了,症状确实是中毒。
用水让羊中毒的话,大剂量用药肯定会污染水源。村里不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的。”
张继北接过草,目光一凝。
那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水有问题,是巴图无意识间亲口说的。但是这俩人如此笃定羊的毒与水无关。
今天的法术可就只有一次了...
是继续相信巴图的话,用侦测毒素去探水里的毒、还是说相信两人、辨识植物分辨一下这草呢?
天人交战下,张继北决定还是信任一把自己的同志!
辨识植物能直接确认草的来历,侦测毒素只能查一部分水的毒性,无法溯源。
眼下老萨满和杨振梅都盯着这草,辨识植物更能赢得信任。
他闭上眼,暗自施展“辨识植物”,一股信息涌入脑海:
盐角草,肉质茎,耐盐碱。
“这玩意儿...叫盐角草?”盐角草张继北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
杨振梅跟乌恩格对视一眼,同时心头一震!
还是杨振梅年轻反应快,闻言眼睛一亮,下意识脱口而出:
“是盐中毒!”她赶紧翻开随身的兽医手册,念道:“盐角草干枯处理后盐分会浓缩!
盐分过高,羊会亢奋、抽搐,严重就会死亡。”
张继北这判断......太准了!她抬头看向张继北,眼中又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敬佩。
乌恩格也猛地一顿,联想到‘水有事’,颤巍巍起身,赶紧朝水槽走去。
他弯腰捧起一把水槽底部的石壁,舔了一口,随即“呸呸呸”吐了出来,怒道:
“咸的!这水......是盐水!巴图这畜生,竟敢害羊!”
说着他捂着胸口,气得脸色发白:
“我说前些日子,巴图为啥特意提醒羊圈多补盐!
不但特意让人在羊圈放了盐砖,还让人给水里加盐!
我也知道盐多了得用水排,可冬天河边冻住了,羊养得娇贵,不喝冰水,哪排得出去呀!”
如此一来,算是真相大白了。
缺水又被养的娇贵了,吃了太多的盐硬生生无法排出。
即便清理掉了盐角草,但是盐分已经过量的羊还一直喝盐水,症状还是痋缓解啊!
而且...看老萨满这样,竟然是不知道巴图的勾当,才反应过来?
不管如何,张继北迅速抓住老萨满的怒意。
目光一闪,趁热打铁道:
“乌恩格雅亚,巴图这法子,害的不止是羊,是库勒村的根!咱们,得震慑他一次!”
乌恩格喘着粗气,盯着张继北看了片刻,缓缓点头:
“以前他也算我半个徒弟,还是苏伦的师兄。前一阵苏伦跟我说他不好,我还不信呢。
眼下这情况,你说怎么整?”
咋整?
莎莎早就探明了城北的小仓库内有一些白那查管制品了,让白那查降下神谕公示出来就行了。
张继北随即吹了声口哨。莎莎从夜空中俯冲而下,稳稳停在乌恩格肩头,嘎嘎叫了两声,意识里抱怨:
“冷死了!啥时候给果子?”
张继北笑了笑,意识回应:“明天有大戏,干明白了之后,果子绝对管够!”
然后,张继北转向战战兢兢看着嘎哈的乌恩格,笑道:
“雅亚啊,一切就看明日上午了!身为老萨满,嘎哈可是您的老伙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