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祁升提腿迈步上前,独留张继北在原地吐槽。
不是,自己就是奔着那金雕还有旅游的事儿才来的,怎么还有丢钱的风险啊?
所以赶紧又掖了掖内怀的粮票、大团结,让灰灰看好它,然后紧跟着迈进门。
聚福茶肆的木门半掩,门缝里透出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炭火的烟气,在津门的冬日清晨里袅袅升腾。
这玩意儿馋人的很,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买的,灰灰闻到了一直都在那乱动!
进了屋,搪瓷茶缸摆满长桌,茶水烫得冒泡,茶肆老板吆喝着招呼散客。
张继北坐在祁升身旁,棉帽压低。
而有一人端坐在主位,满脸刀疤纵横,身形魁梧,灰色棉袄敞开,露出里头洗得发白的衬衫,豪气中透着几分疲惫。
正是刀疤陈!
一见祁升,刀疤陈举起茶缸,声音洪亮:
“祁二哥,稀客啊!还带了俩后生来,看样子也都非凡啊!”
祁升笑得滴水不漏:
“陈兄,瞧你这话说的。你金盆洗手,津门谁不来凑个热闹?我这外甥继北和苏伦丫头,特意来见识见识。”
张继北也立马端起茶缸,起身拱手,面上装出几分愣头青的热忱:
“陈前辈,久仰大名!听说您在津门闯了二十年,晚辈这趟来,也是跟着长长见识!
您身旁这位老哥是...?”
刀疤陈身旁还站着一位近四十岁的汉子,憨厚的脸上胡茬浓密,眼神却时不时闪烁,像是有啥事赶着。
刚才飘出的清香栗子,正在他手里拿着。
“哪里哪里,都是虚名。”
刀疤陈哈哈一笑,摆手示意张继北坐下,面带疲惫的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弟子,名叫马三奎。”
说完恨铁不成钢的提点道,
“三奎,还不敬你祁叔一杯?过几天你接我衣钵,少不了他的帮衬啊。”
马三奎这才忙不迭起身,端起茶缸,憨笑中透着局促:
“祁叔,俺敬您!以后开武馆,还得您多提点。”
茶是敬了,可这张继北余光瞥见马三奎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直愣愣的看着门外。
“你...!唉...”
马三奎这等不放在心上的表现更让陈行失望,也觉得丢脸。徒弟的心思不在这,索性放他走。
“三奎啊,人你也见过了,以后江湖上都帮趁些。你不是还有事吗?就先去吧。”
说完,他挥手示意马三奎退下。
松了这条缰绳,马三奎不仅语气有劲了,眼睛也有神了,赶紧兴奋的应了声:
“哎!师父、祁二叔、各位兄弟招待不周,你们聊哈,我先走了!小芸早就想吃这热栗子了...”
然后步伐欢快地护着栗子‘跳’出了茶肆,一举一动全都透着欣喜。
人走了,可陈行也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闷茶,看不出到底要干啥。
张继北瞅了眼苏伦,只间见她正低头啃糖葫芦,也不在意这些场面
——人家是真来旅游的。
甚至还瞪了眼张继北,弄得他莫名其妙。
不是,这女人又犯啥病?
苏伦心想的是,没想到马三奎看起来这么粗糙一个汉子,倒这么纯情,反观眼前这人...
听莎莎说,多布库尔村还有个诺敏格呢,啧啧啧!
于是,张继北只好眼神催促祁升:‘赶紧问问啥情况啊?这徒弟明显不对劲。’
祁升也放下茶缸,语气随意道:
“陈兄啊,听说三奎这武馆选址定了?
旧日子我承了你的情,今儿可以还了。有啥难处,可以说说嘛,帮三奎把路子铺平才是最要紧的。”
刀疤陈闻言,脸色微变,粗糙的手摩 挲着茶缸,这才叹了口气,入了正题:
“二哥仗义,可三奎这事儿...唉,怕是没那么简单啊。刚才三奎魂不守舍的那样你也看到了。
他护着的那栗子、还有一直想要见的人,都是他为了一个女人——他女友柳芸!”
闻言,祁升皱着眉轻点桌面,心里有了打算,但又马上朝着张继北考问道:
“好外甥,你怎么看?”
张继北眨眨眼睛,其实也有个看法。
现在这世道,确实妇女能顶半边天。
但是有钱男人也越来越多了,连带着各种门路捞钱的暗八门也滋养起来了。
陈前辈主动说起这个人,再加上勾的同为暗八门的男人都如此供着自己,栗子都得送热乎的,猜测道:
“燕门?”
陈行茶碗一放,看着张继北的眼里满是欣赏:“祁二哥,你这外甥,反应不赖啊!”
但是又立马一肚子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刚见面的后辈都猜的出来这女人是啥人,可这徒弟愣是执迷不悟,真是愁死了!
但眼下自己要金盆洗手,还是得依靠外人解决比较好。
遂,开始一点点介绍情况:
“其实这事,或许也怪我吧,毕竟是我仇家多。
三奎自从遇见那女的,就被迷了心窍。最开始那丫头甚至还撺掇他重操‘葛’行,差点毁了我退隐的打算。
还是我百般劝说,这才换成了开武馆。
可是这武馆开业在即,他一直都不让我去店里,说把事情交给他们俩,办的漂亮就行了。
但是我这心里,咋可能放松呢!”
祁升听了后点了点头,也是一抹无奈。
所谓燕门,仙人跳只是小打小闹。
伪装成大学生、或者其他某种气质跟你过一辈子,她捞到了也属于骗到了。
可能有人明面上觉得这好像还挺好?
毕竟以色侍人,色还是要出众的,这也算占便宜了。
但是,既然能称作是暗门,舍得丢了尊严,那心就不干净!
结了婚,原形毕露的吃里扒外、麻将消遣的懒惰都只是小意思,都属于烧高香了。
最要命的是,她拿着家里的钱、用着家里的身份去钓其他凯子,给你戴上些绿油油的帽子,这你受得了不?
受不了,那就离婚,分钱。
受得了?那狠一点的搞个财产转移、弄得你家破人亡也都不在话下啊。
若这人真是燕门的,别说武馆了,闹得陈行这一支传不下去了都有可能!
所以,祁升先一步思索道:
“陈哥担忧的有理,你确定这女人是燕门的吗?没让三奎试探过?”
这话一问,陈行心里更堵、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没让他试探?
三奎一句‘她以前是水仙花,现在只爱我,不许再揭疤!’就给我怼回来了。
要我估计,这么不要了的实诚,只能是燕门啊。眼下津门的熟人都不行,得找个外地的人去试探试探她!”
好家伙!
所谓水仙花,雅称酒楼歌女,俗称自己琢磨去吧...
马三奎的话也有理由。
人家本来就从良了,还要咋试探?再说了你一个类公公的身份,好意思一直关注儿媳?
众人还没表态,苏伦听了这话,忽地斜了张继北一眼,冷不丁来了一户:
“张同志,探女人的心,你最在行吧?柳芸的事儿,你不去试试,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