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汤汁，目光锐利地盯着猴子：“嗯，事情我知道了，但计划生育查得这么严，你打算怎么收场？难不成真要让佳佳未婚先孕？”

　　猴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所以我才急着结婚啊！”

　　“可人家爹根本不同意，你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拿什么养孩子？你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光着急有什么用？”

　　陆沉舟字字戳中要害。

　　猴子低着头，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沉默回应这残酷的现实。

　　陆沉舟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说道：“我有个提议，把孩子打掉。”

　　“不可能！”

　　猴子猛地抬起头，情绪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那你还能怎么办？你不会不清楚，未婚先孕对一个姑娘家的影响有多大！”

　　猴子脸上满是窘迫，支支吾吾道：“总会有办法的……”

　　“这话，你自己信吗？”陆沉舟步步紧逼。

　　看着猴子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才放缓语气。

　　“叫声大哥，以后我带你混。”

　　猴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下：“大哥！”

　　还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旁边吃饭的食客和老钟都看呆了。

　　老钟赶紧跑过来，一脸疑惑地问：“这是咋回事？”

　　跟老钟解释之后，陆沉舟又好气又好笑：“赶紧起来，你这小子说跪就跪，一点都不犹豫！”

　　“嘿嘿，男儿膝下有小腿嘛！”猴子嘿嘿笑着，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陆沉舟其实从救下猴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要带着他，猴子本性不坏，再加上两人小时候的情谊，他实在没法对这个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不管不顾。

　　“你也不问问我带你干什么，就敢跟我混？”

　　猴子大手一挥，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大哥，您干啥我干啥！您指东，我绝不往西，您吃肉，我喝汤就行！不过……”

　　他还是架不住好奇地问，“大哥，您到底是在哪儿发财？倒卖？还是搞走私？放心，这些我可有经验！”

　　陆沉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谁跟你说我干这些违法的事儿了？”

　　猴子一脸震惊：“不干这些？这年头不做这些，光靠正经上班，您怎么可能买得起金戒指？那您到底是做什么的？”

　　“赶海。”陆沉舟简短地吐出两个字。

　　“赶海？”

　　猴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海滩，

　　“就是我想的那个赶海？在沙滩上捡贝壳、挖螃蟹的赶海？”

　　“不然呢？”

　　猴子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作为在海边长大的人，他太清楚赶海是怎么回事了。

　　赶海十次有九次空手而归，根本算不上正经营生。

　　而且现在很多人都吃不饱饭，一到退潮，沙滩上那点东西，好几个人抢。

　　可陆沉舟居然说，自己就靠这个养活自己？

　　“哥，您没开玩笑吧？”

　　陆沉舟耸了耸肩：“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猴子彻底迷糊了。

　　他亲眼见识过陆沉舟的财力，那枚金戒指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赶海？

　　在他看来，这跟出门闲逛没什么区别，怎么能当饭吃？

　　但看着陆沉舟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又觉得对方不像是在骗人。

　　“怎么？不想跟着我干？”陆沉舟挑眉问道。

　　猴子犹豫了好一会儿。

　　他确实亲眼见过陆沉舟捡到一大堆西施舌，这事儿假不了。

　　说不定，陆沉舟真有什么特殊的赶海门道？

　　再想想自己现在走投无路的处境，回码头干活一天才挣八毛钱，还不如拼一把。

　　“干！大哥干啥我干啥！”猴子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好！”

　　陆沉舟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我就有活安排给你。”

　　猴子胸脯一挺，大声说：“大哥，您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含糊！”

　　“去你老丈人那儿，把他那艘小舢板借过来，咱们出海钓鱼。”

　　猴子一脸惊愕，看了看已经擦黑的天空：“啊？大哥，我没听错吧？这都七点了，天马上就黑透了，现在出海钓鱼？”

　　陆沉舟也不想这个时间去钓。

　　可今天一整天都在处理猴子的事情，到现在气运值还没用上。

　　过了十二点，这气运值可就白费了。

　　原本他计划把猴子送到派出所后，就去老吴那儿借小舢板出海。

　　虽然计划被打乱了，但钓鱼这事绝不能耽搁。

　　“别管那么多，你能不能借来？”

　　猴子一仰头，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站起身来：“这有啥难的，咱们现在就去。”

　　陆沉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甚至准备好了花钱租船，没想到猴子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不是一直不受老吴待见吗？他真会把船借给你？”

　　“放心，跟我来就是了。”

　　猴子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转身就走。

　　陆沉舟半信半疑地跟着猴子穿过昏暗的巷口，很快就来到了老吴的海产收购点。

　　青砖矮房的木板门楣上，“海产收购”的木牌在暮色中隐约可见，老吴正站在店面前，忙着整理刚收来的海货。

　　猴子没有带陆沉舟走前门，而是绕到了后院。

　　这里是老吴一家人居住的地方，墙根处长满了青苔，透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走到一处墙头，猴子停下脚步：“大哥，您在这儿等我。”

　　话音刚落，他就屈膝蹬墙，动作十分熟练地翻墙进了院子。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细微的动静声。

　　没过多久，墙头黑影一闪，猴子又翻墙回来了，手里还晃着一串生锈的钥匙。

　　“大哥，搞定！”

　　“这么快就搞定了？”

　　猴子晃了晃钥匙：“那不然呢？我来这儿借东西就跟回家吃饭似的，能费啥事。”

　　“我一进去找到佳佳，把情况跟她一说，她就把她爹的钥匙串给我了。对了，她还给了我两块水晶糕呢，大哥，您尝一块？”

　　陆沉舟摆了摆手：“你自己吃吧。”

　　他接过钥匙仔细打量，眉头微皱：“老吴知道这事儿吗？”

　　猴子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他肯定不知道啊！知道了还能借给我？”

　　“那你这跟偷有什么区别？”

　　猴子咽下嘴里的糕点，理直气壮地一摆手：“这怎么能算偷呢？”

　　“要说偷，我可是经过正主同意的；”

　　“要说抢，我又没动手。”

　　“所以，这顶多算“拿”，就算警察来了也说不出啥！”

　　陆沉舟这下算是明白老吴为什么这么不待见猴子了。

　　别人家的女婿上门，都是提着礼物孝敬老丈人。

　　可猴子倒好，反过来了。

　　“要是老吴发现船不见了怎么办？”

　　猴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发现不了！那船平时就停在后滩涂的芦苇丛里，老吴也就赶早潮的时候去近海收收地笼，晚上根本不用。咱们用完悄悄给推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陆沉舟被猴子这副厚脸皮的模样逗笑了：“行，那咱们去准备点东西，赶紧出发。”

　　“好嘞！大哥，要买啥我陪您一起去！不是我吹牛，在这一片儿，报我的名字，多少都能享受十折优惠！”

　　“先买两根钓竿吧。”陆沉舟摸着下巴思索道。

　　猴子瞪大眼睛，差点被嘴里没咽下去的糕点噎着。

　　“咱们连钓竿都没有？”

　　陆沉舟摊开双手，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带着钓竿了？”

　　猴子看着陆沉舟，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新认的大哥，好像比想象中还要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