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很清楚。
那天我们四个说定了要把刘爷给踢出局之后的第二天,就是元旦。
也是我得向他们几个每个月一次交数的日子。
汪大队长比刘爷要着急得多。
我还没从马诚的身子上爬起来。
汪大队长的短信就过来了。
还是那个农庄。
我把包里的钱分成三份。
把其中一份拿出来。
其实少的可怜。
连袋子都用不上。
往怀里一放就行。
“就这么点?”
汪大队长看着桌上摞起来的红票,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看我。
然后脸色极为难看的指着桌上红票对我开口。
话音里的愠怒藏都藏不住。
“没办法的事,刚刚开始,有那么多人要养活,能赚点钱就不错了。”
我对这个把我出卖给刘刀子的男人半点好感都没。
我举着茶杯说道。
“你待会给我舅子就行,拿回去。”
汪大队长手按在桌子上微微用力,那摞钱又转到了我的眼前。
“下个月得过年了,谁都得过个肥年,要是还是这个数,你就别干了。”
“把你卖给警察局也不是不行。”
“他们那可缺指标过年。”
汪大队长那张国字脸上全是阴翳。
话语里的威胁简直溢出来了。
我知道这人嘴里说的不是什么玩笑话。
说完,也不等我开口。汪大队长便转身离开了包间。
说不上为什么。
我对汪大队长,最开始那份畏惧,经过昨天夜里和谷二他们这么一吵。
消失得一干二净。
反正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拿出这种光脚不怕穿鞋的心态之后。
那种令我畏惧的滤镜被彻底打碎。
看着汪大队长离开之后,我把钱收好。
出了农庄门之后。
抬头一看,果不其然,
那姓李的手套每次都会跟跟屁虫似的,此时正靠在车窗上,笑吟吟的看着我。
“啧,就这么点儿?”
“冯老板,不是我说,你这比刘刀子那差太多了。”
我把钱放在扶手箱上。
李手套只是看了一眼,便十分嫌弃的对我开口。
“这才刚开始,没办法的事。”
“你这手套当得称职,是不是你姐夫的钱,都得过你手一遍?”
我看着李手套,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
刘刀子那些钱,我得洗干净。
这段时间,光顾着给赌场擦屁股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我递过去香烟。
脸上挤出笑脸。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从李手套嘴里套出点什么玩意。
“那不然呢?他们能花出去?”
“公职人员?懂啥意思吗?”
“接你们的钱,不得脏手?”
说起这个,李手套的脸上,显得有些自得。
摆出一副说教的模样。靠在靠枕上,嘴里叼着的烟头随着说出的话乱甩。
“这钱从你这出去就干净了?”
我拍了拍那摞钱。
我以为我的心思他看不出来。
但是李手套这人作为汪大队长的手套,不说别的,该有的警戒心和聪明劲还是有的。
只见他听完我说的话之后。
转过头眯着眼,隔着升起的烟雾看着我的眼睛。
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浅淡。
“冯老板也要洗钱?还是说,你想抢我饭碗?”
“咱们打交道,实话实说一些,其实好很多,弯弯绕绕,猜得没什么劲的。”
“抢我饭碗,你就算了,这么多年了,我姐夫就信我。你抢不着。”
“要是你想学,也行,我教你个好法子,不过这学费嘛。。。”
李手套边说着,边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搓得十分起劲。
“跟汪大队长无关,我要洗的是刘刀子那的钱。东山上放贷的生意归他了。”
确实如李手套所言。
其实和他们打交道,实话实话,反而轻松不少。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离不了谁。
“哦~”
李手套拖着长长的尾音。竖起两根手指头。
“两万,公道价。”
我默不作声的从我本就不多的那份里头,数出两摞,放在扶手箱那些红票上。
“洗耳恭听。”
“嘿嘿,钱这东西,不干净就是花不出去的。”
“冯老弟,你要是听我的,你就去买个门面,学哥哥的,开个古董店。”
“你别看我那地方破破烂烂的,其实里头学问大着呢。”
“随便去旧货市场上淘换个破烂物件。送给刘刀子。”
“然后让他再往你那古董店里头一放。”
“嘿嘿,你说值多少,就值多少。”
李手套边说边对我嘿嘿的笑着。
那模样,说不出的自得。
其实李手套手里的法子,是最粗糙的。
也是在县城这种小地方最好用的。
无非就是左手倒右手的路子。
他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县城街边那些永远没生意的烟酒店,茶叶店。
永远没生意,但永远在那开着。
“法子多了去了,不过这法子也不是很好,少了还行,像我姐夫那种,一个月就过手个十来万。”
“要是再多点,其实说不清的。”
“刘刀子那肯定比我姐夫多,你自己掂量掂量。”
李手套似乎看出了我的心动。
连忙给我说着这法子的弊端。
我本来还想继续追问下去。
突然看了看手里的腕表。
昨天晚上只顾着和谷二他们说事。
忘了弄那些“筹码。”
再加上还得往刘爷那跑一趟。
“下次我多给点学费,好好跟你学学。”
我下车之后,用力拍了拍车顶。
连忙向着刘爷那赶去。
和之前几次一样。
刘爷还是那幅待着红 袖章的和蔼老人模样。
站在菜市场的摊位前头,面带微笑的和那些摊贩说着什么。
眼角余光扫到刚走到门口的我之后。
对我转了转头。示意我进那个仓库。
“啧啧啧,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老子往你那送了一个月的娘们,换回来多少钱?”
刘爷那张满是血污,油渍的四方桌子后头。
满是期待的搓着手,看着我手里的提包。
“没多少,这个月刚开始,钱不多,你和汪大队长一人三万来块钱。”
给刘爷的钱,我早就用塑料袋包好。
往木桌上一丢。
“去你妈的,我还以为你小子多大本事呢?”
“三万来块钱?吃屎去吧。”
刘爷手里拿着那个装钱的塑料袋不断抛着,似乎在感受着红票的重量。
听到我的开口之后。
那塑料袋猛的砸在我头上。
刘爷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指着我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