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没睡好。

蒋若时不时睁开眼睛扭头看看慕双。

即便知道有铁链拴着她的脚跑不掉，蒋若想当然地认为慕双不会老老实实地睡觉，肯定会搞鬼。

奇怪的是完全没有，一点动静没有。

安静的屋内清晰可闻的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她看了眼表。

起身开灯，蹲到慕双身边，她正靠墙沉沉睡着。

蒋若探探她脖子的脉搏，立刻蜷了手指，摸脑门也是烫得吓人。

深深叹了口气，没见过这么麻烦的人质！

蒋若先将她嘴巴里的布拿出来，拍拍她的脸，她忽然发现慕双的脸有些肿，泛着红。

晚上光注意她的表情和不停地说话，还以为是情绪激动才红，没想到脸上也挨了打。

蒋若又下意识动手去解铁链。

想了想，最后只解开她手上的绳子，抱来自己的被褥让慕双躺下。

打湿毛巾给她擦脸、擦身子。

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吩咐下面的人：“买一包退烧药，现在。”

蒋若再度叹了口气。

握住慕双细软的胳膊擦拭，眉头锁得更紧，怎么有人胳膊软得仿佛没有骨头？

慕双听见她的叹息，也感觉到对方在帮自己擦身体，努力睁开沉重如铅的眼皮。

“冷。我要喝热水。”声音又软又低。

喝水就喝水，还热水？

蒋若停下动作，掐住她的脖子却没使力，“把我当你佣人？认清你的身份，现在你是人质。”

一看平时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使唤人的臭毛病改不过来。

慕双哼唧一声，滚烫的手去抓她的手腕，发觉到对方明显向后缩的动作，弯了弯唇角。

蒋若把毛巾塞进她手里，“自己擦。”

等她拿到药用热水泡好回来，看见慕双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手心里的毛巾被虚虚一握，躺在那又睡过去。

“......”

蒋若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善心大发，跑来跑去照顾慕双一晚上。

等到早上，慕双悠悠转醒。

被压着左一层右一层的被子压住，吃力地推开，发现自己穿着一件干爽的衣服，不是自己那件破破烂烂，沾了血和汗的臭衣服。

坐起来伸长脖子朝整个屋里看过去，没人。

便又无聊地躺回去。

蒋若本打算给她拿饭，半道路过庄景澄的房间，看到郭家慧闪身进去。

眉梢微挑，她放轻脚步贴着门。

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传来庄景澄的吼声，“贱人！谁让你动她的？她要是死了，庄景洲发疯，大家都不用活！”

“我还不是着急替你和沈老板撬开她的嘴！你反倒怪我。”

郭家慧捂着脸跌坐在地上，一字肩的裙子极短，只要有心，想看见得都能看见。

庄景澄没那个心思。

他背对着郭家慧，双手叉腰，“你这几天待在房间哪都不许去，直到我拿到账本。”

郭家慧挣扎站起，狼狈地拉扯衣服，“为什么不送我出国，之前说好的不是吗？我出国，那一晚的事便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

庄景澄摘掉眼镜按着眉心，沉默不语。

“澄总，我知道你要烧船，想连带着我和慕双一起烧死是不是？既能重创庄景洲，又能让我永远闭嘴，真是好算盘。”

郭家慧头发散乱，她豁出去了，这种时候绝不能被抛弃。

“闭嘴！”庄景澄气极，转身用力掐住她的脖子按到墙上，“谁告诉你这件事？”

郭家慧双脚离地，不停地挣扎，面色憋得变青紫色。

她扶着肚子，艰难出声：“孩子。”

“什么意思？”庄景澄忽地松了手，眼神呆滞一瞬。

郭家慧跪在地上大口喘气，连声咳嗽，“我怀了你庄家的种！已经两个月了！”

那一晚她到曲春表忠心，喝了好几瓶烈酒。

醒来时便和庄景澄在房间。

“打掉。”庄景澄冷冷地命令着。

蒋若完完整整地听到二人对话，强忍住惊异之色，放轻脚步快速离开。

她心神不定地接过慕双的饭，伸出空着的手，“来个包子，刚没吃饱。”

其他人愣了愣，交给她两个。

一路上，她思索着沈竹萱对她说过的话，“我们会帮忙照顾你妈妈。”

按理说，他们控制人质交换东西，越拖下去越不利，所以顶多一个礼拜，怎么说都不至于需要他们帮忙照顾家里人。

这意思是，关键时刻她也可能被牺牲。

“我闻到香味了！”慕双大声叫唤打断她的思绪。

蒋若将其中一个包子递给她，另一个放在桌上，留着中午给慕双垫垫肚子。

慕双很快将包子吃完，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碗。

她昨晚发烧，肚子空空，吃这点压根不够。

蒋若没有把碗交给她，之前有人故意摔了碗藏起碎片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她没耐心，拽着她的丸子头，将稀饭喂她喝下。

慕双艰难喝完，呲牙咧嘴地按着后脑勺抱怨：“下次轻点行不行。”

头发再多也经不住这么薅啊！

蒋若淡淡地睨着她，产生同病相怜的感觉。

同是两个被人控制着、不能决定生死的人，聚在这个小屋。

没想到会和她这么个吵闹的人死一块。讲真，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吵的人！

“在想什么？”慕双这会儿自觉靠回原来的位置，还早已把她的被褥叠好放在旁边。

“是不是对我说的话心动了？”

蒋若疑惑地看向她，她说的话太多，完全没记住。

慕双恨铁不成钢地拍大腿，“挖你啊，我可以付五倍的工资，绝对没有这种绑人的脏活累活。”

她觉得蒋若这人不是无药可救，单纯从昨晚半夜照顾发烧的她这一点来看就不错。

但凡换成个冷血无情的人，估计自己就悄无声息地嘎了。

这次，蒋若没有再粗鲁地堵住慕双的嘴。

而是靠坐在她对面，“怕死吗？”

慕双不假思索点点头，“是个人都会怕...你要杀我？”

在这种环境下聊极其敏感和沉重的话题，很难不让人害怕。

“不是。”蒋若没擅自说出自己的处境。

慕双不避讳地观察她的神情，“那是你知道了我会死，但我在你心里的分量还没到会让你失魂落魄的程度，最坏的结果大概是我们一起死。”

蒋若被她道出心思，恼羞成怒，瞄向她的脖子抛出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