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汴京城往北上,若要去滑州,必然要经过的地方,就是封丘县。
众所周知,无论是任何封建朝代,注意,我说的是封建朝代!
帝都都是最大的吸血虫。
大周的汴梁城虽然还没到大宋那样一国养一城的地步,可是也差不多。
本来按照常理来说,守着汴梁这个大周最富的都城,封丘应该发展的不错,最起码也应该繁荣富强。
可是很可惜,汴梁城这个大哥,却并没有从手缝里面漏出来点,喂给自己这些小兄弟的意思。
甚至还要抓起小兄弟,反而上去榨干一口。
所以这就导致封丘县城的武备主打一个松弛。
当然,也不能说光是封丘,其实汴京附近的几个县都差不多。
毕竟年轻人口凡是能走的动路的,就算是爬也要爬到汴京去打工,上点岁数的又不可能充军。
因此,整个偌大的城门岗哨,除了下面的六个门丁,就剩下了上面一老一少俩县兵了。
此时的门楼子上,这两个县兵揣着手,靠在斑驳的墙垛子边躲着风寒。
眼看入冬了,这白日天短,眼看就要日头高升。
那新来的县兵正百无聊赖地搓着手找点热乎气呢,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带着某种急促韵律的声响从南面传来,
那动静像是密集的鼓点敲在硬土路上。
他纳闷地伸长脖子:“老哥哥,你听这是啥动静?”
一旁头发已见花白的老县兵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猛地一抬,侧耳仔细听了片刻,脸色微变,急忙用胳膊肘捅了捅新兵:
“这是来了上官的队伍了,看样子赶得急!”
新县兵将信将疑,心说这要是来上官,不得早七八天前就得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吗?
哪有搞突然袭击的上官啊?
就在他纳闷的这功夫,老县兵却伸手往官道尽头一指:“喏,来了!”
新县兵顺着方向望去,这才看清。
那所谓的“动静”原来是如雷鸣般的马蹄声!
尘土扬起处,一队约莫十几骑的人马如同旋风般卷至城下。
这些骑兵个个身披轻甲,外罩风尘仆仆的翠色征袍。
身下的坐骑虽然不算高大却十分精干,而马鞍上也是鞍袋弓壶俱全。
一个个骑兵虽面带疲色,眼神却一点都没有涣散之色。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骑将,控马疾驰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老县兵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整理了一下身上破旧的号服,准备看下面的人是来盘问还是干什么。
然而,那队骑兵的首领只是远远瞥了城门一眼,甚至没有减速的意思。
随后,手中马鞭虚指前方,整个队伍便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顺着官道从城边呼啸而过。
大周设立官民两道,官道直接勾连几座大城。
而这对骑兵便径直向北,只留下一片弥漫的烟尘和逐渐远去的、令人心悸的铁蹄声。
新县兵张大了嘴巴,看着那队骑兵消失的方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这边扭头正要询问,却发现老县兵非但没有放松,眉头反而锁得更紧,脸上竟带着几分忧色。
“老哥哥,”
这位刚当上县兵还没有月余的新县兵赶紧凑过去小声问道。
“你这……怎么还愁上了?
他们不是过去了吗?”
老县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小子懂什么?
这伙人遇城不入,不休不整,连口水都没停下来喝,显然是身负紧急军务,片刻耽搁不得!”
说着,他指着官道上尚未散尽的烟尘,语气凝重:
“你再细想,他们人人皆是卷甲而行,刀弓在侧。
你再看他们身下的马,一个个四蹄翻飞,那是真正撒开了跑,不是在节省脚力。”
老县兵伸出手指头把冻出来的鼻涕拧下来抹在鞋底子上,一脸笃定。
“这架势,定然是出了天大的急事,要么要去传递消息,或是运送某物!”
说到这,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
“只是不知道。
这伙精锐骑兵,马蹄这么急,要去报的究竟是吉是凶,是福是祸啊……”
毕竟对于小老百姓来说,一点点社稷之事调到他脑袋上他们都受不了。
一旁的新县兵听得心里也有些发毛,但毕竟是年轻人,心态好。
闻言还是强自宽慰道:
“老哥哥,依着俺看,那就是些普通的归队骑兵。
看着打扮,也不算特别扎眼嘛。”
“普通?”
老县兵蹬了蹬一双老干鲅鱼一样的眼睛。
“你小子也在县里的马棚帮过忙,扫过马粪的。
你啥时候见过咱们县里的虞候、都头老爷们,没事骑着快马在街上溜达了?”
说着,他掰着手指头分析道:
“这骑兵行动,自有规矩。
若无紧要军令,一般不得纵马疾驰。
这一来容易惊扰百姓,二来,这马力多金贵啊!”
“一匹好马,一天嚼用的精料豆料,抵得上四五个壮汉的口粮!
什么骑兵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不惜马力地私骑快奔?”
老县兵说着,把抵在肩膀窝那边,缩了缩脖子:
“而且你仔细看了没有?
他们一个个都是全甲的兵丁,虽说瞅着有些骑术不咋地。
但那精气神,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就不是咱们地方上那些吊儿郎当的营兵能比的!
这绝对是经制之师里的精锐!”
正说着,老县兵耳朵一动,又指向南边:
“你看,又来了!后队来了!”
新县兵赶忙望去,果然见官道上又出现一队骑兵。
这队的人数稍多一些,约二三十骑,同样风尘仆仆。
但是和前面的就不一样了,这一堆人,都保持着严整的队形。
而在这队骑兵的簇拥之中,赫然有一辆造型古怪的“车驾”!
那车没有骡马牵引,只有两个大轮子。
而后面能看见一人在驾车,车前面还搭着个棚子,里面好像坐着两人。
而这车最新奇的,竟然是他在官道上跑得竟然不比旁边的战马慢多少!
而老县兵眯着眼看了半晌,尤其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被护在中间的那辆怪车以及车上人的衣着气度,这才恍然大悟。
他点了点头,语气复杂地咂咂嘴:
“果然……俺就说嘛。
估计是哪家勋贵府上的少爷,或者是有紧要差事的官员,急着赶路归家或者赴任,才会这般安排前呼后拥,不惜马力。”
他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底层人对上层生活的不解与一丝羡慕,嘟囔道:
“啧啧,到底是有钱有势人家的老爷……有这么多好马都不稀罕骑,非要坐车。”
“还专门坐这么个稀奇古怪,不用牲口的车……真是,搞不懂这些贵人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奇怪的车子竟然不用人拉……”
而此时,坐在倒骑驴里面的张永春看了看日头。
嗯,还是不认识时间。
转头问了问一旁的郭大翰林。
“师兄,几时了。”
郭露之也看了眼太阳,拉了拉军大衣的领子。
“应该已有未时上下了。”
张永春点了点头。
“也该吃饭……”
嘟嘟!!!
就在这时。
无比嘹亮的哨声响起。
张永春目光顿时一凛。
一旁的郭露之吓了一哆嗦。
“怎么了?”
张永春目光一凛。
“这是急哨,想来是朱时遇到了事。”
说着,张永春一回头,都不用说话,三斤半赶紧福至心灵,伸手一拉旁边的一个杆子。
突突突!
顿时,一阵黑烟冒出,瞬间倒骑驴猛地一哆嗦,随后风驰电掣的飞了出去!
给郭露之推得一哆嗦,好家伙这是什么推背感?
而张永春却十分淡然的从后面拉出了一根麻绳系在腰上。
哎,对不起了师哥。
我有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