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春的车队因为有led灯照明,而且士兵一个个都是穿甲带刀,因此昼夜不停的行进。
当然,为了爱惜马力,张永春也是很大方的给每个马都上了细糠。
“嘎嘣,嘎嘣。”
看着大口大口咀嚼着胡萝卜的滇马们,一边喂马,一边犯馋的三斤半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他也想吃。
拿出来的这萝卜吃起来又脆又甜,甚是沙口。
他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胡萝卜呢。
一旁的郭露之也捋着胡子看着张永春拿胡萝卜喂马有些心疼。
“师弟这般行走,怪不得能养出如此精卒来。”
大周已经有了胡萝卜了,不过这时候的胡萝卜都是从欧洲过来的舶来品。
本地因为还没有掌握好种植方式,导致种出来的胡萝卜也不算好看。
农学院的同志们很清楚,胡萝卜这玩意种不好,那根铅笔也查不到哪去。
但是张永春拿出来的可都是现代的胡萝卜,那个顶个都是能跟他大小媲美的横货。
张永春笑了笑,刚要说话,却看见前方又有了一座亭子。
顿时眉头一皱,眼看前面又闪出来一个女人,张永春登时一抬手。
马车在官道上行进的节奏突然被打乱,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而惯性让车厢里的人东倒西歪,寇清儿也从浅眠中被晃醒。
“怎么了?”
“是不是遇到土匪了?”
“军爷们要丢下我们了吗?”
车上的女孩们顿时一阵惊慌,压低声音七嘴八舌地猜测着,恐惧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岁数小就是担不住事,别管女性再怎么早熟也是这样。
寇清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停顿吓了一跳,但她很快稳下心神,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没有兵刃交击的喊杀声,只有熟悉的、骑兵们利落下马、迅速行动的脚步声。
以及一种压抑的挣扎和呜咽。
她心里明白了大半,连忙压低声音安抚众人:
“姐妹们别慌,没事的!
不是土匪,听这动静,是将军……将军又遇到咱们的姐妹了,正在救人呢。”
小丫头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这几天她来回送饭的行动,导致她的话在众人耳朵里像是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女孩们渐渐安静下来,但眼神里的不安仍未散去。
而寇清儿自己也按捺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挪到车窗边,将厚重的布帘掀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暮色中,只见前方路旁有一个歪歪斜斜的草棚。
几个捧日军的骑兵正如狼似虎地将一个身材粗壮、正在拼命挣扎扭动的妇人捆缚起来。
那妇人嘴里似乎被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看那打扮和做派,与之前被擒的那个黑胖鸨 母如出一辙。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郭露之带着疑惑的声音:
“师弟,且慢!”
郭大翰林走了过来,皱眉看了看,开口问道:
“为兄观之,此番是否……是否抓错了?
这女子形单影只,并未见她驱赶或是带着娼门女子出来揽客啊?”
说着,他环顾四周,确实没看到有其他衣衫褴褛的女子出现,这与前几次遇到的情况似乎不同。
张永春正好合上手中那个记录着各路专家建议的小本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既有嘲讽,也有一丝沉重。
他站起身,对郭露之道:
“师兄莫急,光看表面是看不真切的。
你随我来,一看便知。”
说着,他引着满心疑惑的郭露之,走向路旁那个破败的草棚。
在草棚前站定,张永春并未直接进去,而是突然问道:
“师兄,你博览群书,可知史书上记载,唐时奸相杨国忠,冬日里曾选肥婢妾列于身前遮风,谓之‘肉屏风’?”
郭露之虽不解其意,但仍点头答道:
“《开元天宝遗事》中确有此类荒淫记载,为兄自然知晓。
此等行径,实乃禽 兽所为,非人臣之道!”
他语气中带着文人的鄙夷。
张永春顿时扯了扯嘴角,不是,我本来是想显摆一下的。
你堂堂郭大翰林,没事看什么杂书啊!
而且你看了怎么还能记住啊,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
装逼失败的张永春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声音低沉:
“师兄知道‘肉屏风’便好。
那我今日,便请师兄再见识一桩更厉害、也更玄奇的景象。
这东西,也有个名目,唤作——‘软塌垫’。”
“软塌垫?”
郭露之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骤变,浮现出被羞辱般的怒意。
读书人最明白这等花名,光是一听他都有画面了。
“师弟!你莫不是在耍笑为兄?!
似杨国忠那等禽 兽行径,我等读书人避之唯恐不及,怎能效仿之!
你……你招纳这些苦命妇人,莫非……莫非竟也是要行此等禽 兽之事吗?!”
说着,他气得胡子都有些发抖,看向张永春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警惕。
郭大翰林是个正经的君子,有不足就承认,有不懂就询问。
因此,有怒火也不会憋着。
而张永春见他误会,也不着急辩解,只是摇了摇头:
“师兄,你想到哪里去了。
非是我等所为。
我说的是这草棚里的勾当。”
他伸手指向草棚那泥糊的、破败的墙壁。
“你来看,一看便知。”
说着,他走到草棚侧面一个不起眼的、用破布勉强遮掩的窟窿前,伸手捏住了那块脏污的布角。
郭露之将信将疑,心中既感不安,又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
他皱着眉头,带着几分文人探究秘辛般的谨慎,凑近了那个窟窿。
张永春猛地掀开了那块破布。
郭露之只往里看了一眼,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般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那草棚,嘴唇哆嗦着,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里面……里面那是……!”
他看到的,并非想象中的场景,而是更为冲击、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草棚之内,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一堆烧饼馒头包子油条堆在一排。
而那被捆的鸨 母,之前正是在这“垫褥”前招揽客人!
张永春放下破布,挡住了那令人不适的景象,他的声音冷得像这邢州郊外的寒夜:
“师兄,现在你明白了?
这等下九流中最下等的草庐,纳的多是无姿色、也无芳华,上了年纪或是身有残缺的妇人。
她们一不会起舞娱宾,二没有颜色动人,为了活命,只能靠着这等办法。
以身为席,以肉为垫,诱那过往的、不挑不拣的脚夫行商!
这便是她们口中的‘软塌垫’!”
郭露之呆立原地,胸腹间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读圣贤书,知天下事,却从未想过,人间竟有如此酷烈、如此将人最后一丝尊严都践踏碾碎的活法。
他之前对张永春掳走这些“野娼”的不解和微词,在此刻这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师兄。”
这时,张永春拍了拍他的肩膀。
“覆水便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想来师父让你随我出来,便是好好见见这民间疾苦。”
说着,张永春一摆手。
“来人啊!
准备袄巾,进去捉人!”
“记住了!
不得擅自行动!
违者,军法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