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打赌。”
李二牛出声了。
他声音不高。营帐里原本的争执停了。争论声音消失。紧张气氛压下,帐内恢复安静。
徐翼翼身体僵直。她感觉身体一下不能动。刚才那股为李二牛冲锋的怒火,瞬间散去。热度消失。三个字在徐翼翼耳边嗡嗡回响。徐翼翼心头生出凉意。她感到一股寒冷。李二牛会认同林清言的话吗?他会接受自己已经到了尽头,不能再有突破吗?徐翼翼内心问。她希望李二牛反驳。
林清言嘴角动了动。她身体朝前倾。她要开口说话。李二牛下一句话打断了林清言。林清言的话没说出来。
“我不用做那个最受追捧的演员。”李二牛说。他声音平。没有起伏。话语有份量。他目光看门帘。目光穿过厚重的门帘。他看向月光下的戈壁。
戈壁一片银色,月光洒在沙地上,沙地反射月光,如雪。
远方,地平线延伸,没有尽头。
沙丘边缘被月光勾勒。,线条分明。
大漠沙如雪。
“这部电影,我必须尽我所能,把它拍好。”李二牛说。话语没有犹豫。没有停顿。这是一个承诺。他对电影有责任。他要做好电影。他要全力以赴。这是他要做的事。
张维康呆住。他手里烟烧到头。烟灰即将落到皮肤。他却浑然不觉。他手里烟蒂快烧到手指。灼热感没传到他脑子。张维康目光直愣愣,有点诧异又有些无奈,他看着李二牛。他没眨眼。他的身体保持不动。
李二牛身体缓缓转身。他脸上现出固执。面部线条绷紧。下颌收紧。他面对着张维康,脸部线条坚毅。
“我得对得起这片地。”李二牛说。他在这地流过汗。他在这地奉献过青春。他守护了这片地三年。声音低。有力。每个字都有重。声音落地。所有人都看着李二牛。他的话语像一道无形墙。挡住了所有议论。所有人都停止思考。所有人都停止呼吸。
林清言的笑容停了。她嘴角没有弧度。她眼睛里有不解。她看李二牛。她不明白李二牛的话。她思考李二牛话语。张维康嘴巴半开。烟灰簌簌落。他没动。他像被定住。他身体僵硬。他没有反应。
徐翼翼胸口呼吸不顺。她感觉呼吸变短。胸腔有压迫。鼻子发酸。她鼻子酸涩。眼眶也热。她看李二牛。李二牛的话语冲击着她。她感到一股如同看电影英雄人物时的悲壮和酸楚的情绪。
李二牛没看任何人。他径直走向不起眼的物品区。箱子堆着杂物。他从箱子上拿起作训服,衣服洗旧了,布料发白,边磨毛了,开始褪色了。他手指抚过布料。动作轻柔。他感受到布料的质地。
“明天开始,我不住集体休息地了,我住到外面去,我在以前驻守地那住。”李二牛说。指尖轻碰作训服。他抬起粗糙指尖。指向营地外那片戈壁。动作缓慢。指尖指向远方。那里只有沙。只有风。只有月光。没有遮蔽。
“你们只需要帮我在那里搭一个简单的棚子,反正这里的星星,比这顶上的灯光亮堂,也更真实。”李二牛说。他语气平。他说这里星星更真。他要回归。他要感受真实。他要和戈壁在一起。
张维康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他吼:“李二牛!外面零下十几度啊!你疯了!”张维康声音大。他冲向李二牛。他要拉住李二牛。他担心李二牛的身体。他担心李二牛出事。
“没事。”李二牛轻轻摇头。他叠作训服。动作准确。衣服方正。每个棱角都对齐。他声音平。他补充说:“我以前在这儿待过三年。比这更冷的夜,我经历过的多的是。早就习惯了。”他说自己经历过寒冷。他说自己能扛住。他说他习惯了戈壁生活。
他将叠好的作训服抱在怀里。动作小心。他抱作训服。像抱一个孩子。又像抱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他把衣服贴近身体。他感受到布料温度。他感受到作训服的重量。
“张导。”李二牛抬眼。他眼神直视张维康。声音沉稳。“剧本我又重新仔细看了一遍。特别是第三十二场。男主角接到战友死讯的那场哭戏。”李二牛说出具体场景。他说出具体问题。他指明了问题所在。
张维康下意识连连点头。他小声喃喃:“对对,那场戏,确实是……”张维康声音小。他认同李二牛。他思考那场戏。他想那场戏要怎么演。他想李二牛说的问题。
“我懂了。”李二牛再次抬头。他目光直视导演眼睛。他声音平静。“那场戏的问题,不是我表演技巧不够。而是我还没有真正找到那个能让我感同身受、彻底爆发的‘劲儿’。”他停了。声音更低。他像对自己说。也像对所有在场的人倾诉。“但我一定会找到的。请您,也请大家,给我一点点时间。”李二牛眼睛里有决心。他眼神有力量。他要突破。他要找到那个点。他需要时间。他请求时间。
林清言眉毛动了。她眉毛拧起。她声音里有担忧。心里有不服气。“李二牛老师,你这样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有些钻牛角尖了呢……”林清言说。她劝李二牛。她想让李二牛放弃这种做法。她想让李二牛听她的话。
“不高。”李二牛说。他声音果断。没有迟疑。他直接反驳。
李二牛直接打断林清言的话语。他一字一顿。字字陈重,“这,这片戈壁。它埋着我兄弟。我战友。”“兄弟”两字,李二牛声音不重,但内含的悲痛击中众人心防。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感受到李二牛情感。他们感受到李二牛内心痛苦。
仅仅一句话。所有人都停止说话。所有人都被李二牛话语震住。他们没有声音,他们身体静止。
徐翼翼只觉得喉咙堵塞。
她嘴唇动了动。
没有字出来。
她感到喉咙有东西卡住,她感到胸口闷。
李二牛抱紧作训服。他迈着沉重步伐。他一步一步朝外走。步伐沉。他一步一步走,每一步都带着决心。
他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寒风裹挟细沙。风呼啸灌入温暖室内。里面仅有的暖意被风带走。细沙打在厚重的帆布边缘。他没有回头,没有看里任何人,背影挺直,背对着所有人。但那背影有决心,那背影暗藏这力量。他将在黑暗中走向戈壁。走向寒冷。
“徐翼翼,出来。我找你有事。”
就在他即将完全走出去的前一刻,一个声音是李二牛的低沉嗓音,发布了一个命令,声音准确落入徐翼翼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