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走出李家院子，站在村南头的土坡上，望着远处周志深家的三层小洋楼。

夕阳的余晖给这栋洋气的建筑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

顾沉舟掏出手机，拨通了路之遥的电话。

“小路，再帮我查一下周志深，我想要他更详细的资料。”

“明白，顾哥，给我十分钟。”路之遥在电话那头应道。

顾沉舟挂了电话，耐心等待着，他需要更多的线索，来撬开周志深那扇看似配合实则紧闭的心门。

不到十分钟，路之遥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顾哥，我还真查到了一些，周志深在十八岁那年确实参加了艺考，并被东海大学油画专业录取，系统里有他的录取信息存档。”

“但我没查到他的报到入学记录。”

“好，我知道了。”顾沉舟眼神一凝放下了电话，径直走向那栋小洋楼。

周志深对于顾沉舟的到访显得有些意外，但还是客气的将他请进了客厅。

客厅墙壁上那些精心装裱的油画依旧醒目。

“顾警官，来，喝茶，是案子有什么新进展了吗？”周志深给顾沉舟面前的茶杯斟满茶水，语气如常。

顾沉舟并没有急着喝水，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这些油画，开门见山说道：“周先生，我今天来，其实是想问你一件事。”

周志深倒茶的动作凝结了一瞬，他有些疑惑：“问我？”

“对，我们了解到您之前收到了东海艺术大学油画专业的录取通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周志深的反应。

周志深的眼神有瞬间的迷离，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着瞬间的失态。

“顾警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周志深放下茶杯。

“这是有些好奇，以你的成绩和天赋，能考上东海艺术大学并不容易，可为什么最后没去报道呢？是因为你的大伯周永昌吗？”

周志深沉默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客厅只有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周志深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接触木材和油漆的手。

几秒钟后，他才缓缓抬起头，脸上那种客套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表情。

“是...我当年确实是考上了，但那时候太年轻，不太懂事，觉得能靠这个吃饭，挺美的。”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自嘲的表情：“当时通知书送来的时候，我挺高兴的，觉得出路有了，但我大伯，找我谈了一次话。”

“他说艺术这条路太虚，不稳定，我们周家好不容易在村里站稳脚跟，厂子越做越大，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盯着，这样才放心。”

“我是我大伯的亲侄子，他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是他最信任的人，外面请的人，能力再强，也终究是外人，心不齐。”

顾沉舟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

周志深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我们家的情况，你们应该也调查了，供一个学艺术的大学生，无论是学费还是买画材...负担都太重了。”

“当年我们家拿不出这么多钱。”

“所以你没去。”顾沉舟替他做了总结。

周志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算是吧...我大伯给我分析了利害，也算是帮我做了选择。”

“他说的有道理，家里需要我，厂子里也需要我，毕竟梦想有时候不能当饭吃。”

他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油画，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眷恋。

“后来，我就和我大伯学着做生意了，学着打理公司里的大小事务。”

顾沉舟看着他，心里已然明了。周志深这番话，半真半假。经济压力或许存在，但更关键的，是周永昌那不容置疑的“安排”。

周永昌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忠诚，信得过且易于掌控的接班人，而不是一个有自己想法和事业的艺术家。

周志深的艺术梦想，在周永昌规划的家族蓝图和控制欲面前，轻如尘埃。

“我明白了，打扰了，周先生。”顾沉舟站起身，与周志深告别。

离开周家小楼，夜色已经笼罩了清河村，顾沉舟走在回李家大院的村路上，脑子里梳理着刚刚获得的信息。

周志深这个表面上最大的受益人，或许同样活在周永昌的阴影之下，他的不甘与压抑，是否也是这暗流中的一部分呢？

回到临时据点，赵峰正就着咸菜啃馒头，路之遥依旧埋首于电脑前。

“顾哥，回来了？问出啥没有？”赵峰嘴里含糊着说道。

顾沉舟简单说了一下和周志深谈话的内容。

“嚯，合着这周志深也是个被逼着放弃梦想的倒霉蛋？”赵峰咂咂嘴，“这周永昌，控制欲也太强了，亲侄子的人生都要一手安排。”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屏幕的路之遥突然“卧槽”了一声，猛地转过头，脸上是混合着震惊和兴奋的表情。

“顾哥！峰哥！有重大发现！”

顾沉舟和赵峰立刻围了过去。

“怎么了？”顾沉舟问。

路之遥指着电脑屏幕，那是公 安内部系统的查询界面：“我……我本来想再核对一下王亚茹的社会关系，结果……”

“结果顺手在住宿登记系统里查了一下她和周永昌……”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他俩……他俩有开 房记录！而且不止一次！”

“什么？！”赵峰惊得手里的馒头差点掉地上，眼睛瞪得溜圆，“王老师？和周永昌？开 房？！我……我没听错吧？这……这怎么可能？”

那个在办公室里看起来清秀文静、带着书卷气的女教师，竟然和村里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周永昌有着这种隐秘关系？这个反差实在太具冲击力。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赵峰那么外露，但眼神瞬间沉静下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王亚茹……周永昌出资资助的学生……村中学的老师……隐秘的情人……

这几个身份叠加在一起，瞬间让王亚茹这个角色的复杂程度呈几何级数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