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决定重新开始调查李晓芸人际关系那一天开始，顾沉舟就想到了一个人。

当年和李晓芸有过地下恋情的车间主任——何严畅。

他和赵峰一起走到城南分局的停车场，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赵峰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皱眉：“你是说找那个当年和李晓芸搞到一起的有妇之夫？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还能找到人嘛？”

“试试看吧，我已经让路之遥在内网找他了，有名有姓，想要找他应该很容易。”

回到酒店后，路之遥已经等在了那里，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信息框。

“顾哥，你让我查的我查到了。”路之遥推了推眼镜：“何严畅，六十三岁，已经从纺织厂退休了，他老婆去年因病去世。”

“他的子女现在在外省工作，现在他一个人住在厂里的职工家属区里。”

顾沉舟凑近屏幕，点了点头：“你把地址发我，我们兵分两路，我和赵峰去找何严畅，你去城南分局调查一下当年赵德明的路线。”

“注意，特别要关注有没有和李晓芸下班重合的部分。”顾沉舟吩咐道。

“有任何发现，立刻通知我。”

“明白！”

顾沉舟和赵峰再度出发，这次目的地是纺织厂的职工家属区。

这里的建筑大多都带着上个世纪的印记，红砖瓦墙斑驳脱落，楼道里堆放着一些杂物。

按照地址，顾沉舟找到了住在二楼的一户人家，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谁啊？”

“是何严畅老先生吗？”顾沉舟隔着门板自报家门：“我们是警察，想找您俩了解点情况。”

接着，锁舌转动，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探出半张脸，眼里有一些警惕性。

“警察？你给我看看你的工作证件。”何严畅一脸狐疑。

顾沉舟顺着门缝亮出了警官证，何严畅这才将门打开。

他皱了皱眉，侧身让开门：“进来吧，我一个老人住，家里乱，别介意。”

屋子不大，带着独居老人的清冷，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何严畅尚且年轻，身边站着温婉的妻子和稚嫩的儿女。

顾沉舟和赵峰坐在沙发上，何严畅给他们倒了一杯白开水。

“何老先生，别紧张，我们就是例行了解一些情况。”顾沉舟接过水杯，没有喝，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您还记得二十年前，第三纺织厂有个叫李晓芸的女工吗？”

何严畅端着水杯的手冻住了，他低着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久久没有言语。

顾沉舟和赵峰也没有催促，坐在沙发上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足足十多秒，何严畅才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眶有些发红，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忽然苦笑了一下，声音沙哑的开口：“两位警官，你们不用拐弯抹角了，你们今天来，主要是想问我当年和晓芸的事儿吧？”

顾沉舟的眼神微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何严畅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滚落下，沿着脸上的皱纹蜿蜒而下。

他放下水杯，用手抹了抹眼睛。

“是我对不起晓芸...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他哽咽着，肩膀微微耸动。

“晓芸是个好姑娘，真的...单纯，善良，是我不应该，是我鬼迷心窍，我一直缠着她...耽误了她。”

忏悔一旦开口，就再也止不住，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在两位陌生的警察面前，卸下了背负二十年的心理枷锁，哭的像个孩子。

“我那时候...怕我岳父，我不敢离婚，又舍不得晓芸...我就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我混蛋！我真不是个东西！”

顾沉舟等他情绪平复一些，才沉声开口道：“何老先生，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我们现在调查李晓芸的案子，需要知道当年所有的细节。”

“这或许能帮助我们找到害死她的真凶，给她一个交代。”

何严畅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顾沉舟，片刻之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用袖子胡乱擦干脸上的泪痕。

“有个事儿，我瞒了二十多年，没跟任何人说过...”他压低了声音，“我当时，利用我手里的职权，给晓芸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厂办住房。”

顾沉舟和赵峰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凝重。

这是一个全新的地点，是之前所有资料都未提及的一个场所。

新的场所，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那房子，算是我们私下见面的地方。”何严畅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难堪。

“晓芸有时候下夜班太晚的话，也会过去住。”

“地址您还记得吗？”顾沉舟立刻追问。

“记得...记得。”何严畅连连点头，他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到餐桌旁，用颤抖的手写下一个地址。

“就是这里，给你吧。”

顾沉舟接过纸片，上面的字迹有些歪斜，但地址很清晰。

他将纸条小心收好，放入证物袋。

“何老先生，感谢您的配合，这个信息对我们很重要。”顾沉舟站起身，语气郑重。

何严畅也跟着站了起来，苍老的脸上满是恳求：“两位警官...如果，如果晓芸的死真的和我当年...有关系，我...我....”

他说了半天，终究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也只是颓然的摇了摇头，重新跌坐回沙发上。

顾沉舟和赵峰一起默默离开了何严畅的屋子。

走出湖南的楼道，顾沉舟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案件的拼图似乎又多了一块，那间厂办住房，或许会给他们提供一些新的线索。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拿出一看，是路之遥打来的。

顾沉舟立刻接起：“小路，你说。”

“顾哥，有重大发现，我在和关队一起，我们调阅了当年纺织厂的老旧货物记录，你猜怎么着，赵德明当年接过纺织厂的活儿！”

顾沉舟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

这样一来，赵德明的嫌疑正在急剧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