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推开。
温颂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毛巾和水。
她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看到了他的暴躁和脆弱。
她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弯腰捡起那个网球,放回他面前的桌子上。
“继续。”她平静地道。
贺晟安转过头,眼神有些躲闪,甚至带着一丝难堪:“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谁给你擦汗?”温颂拿起毛巾,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动作温柔却有力,“医生说了,每天要练够两个小时,这才半小时。”
“练个屁。”贺晟安自暴自弃地靠在椅背上,“这就是只废手,练了也是废。”
“废了就不练了?”温颂看着他,“贺晟安,你以前不是挺能耐吗?断了手就不行了?那你以后怎么保护我?怎么跟路家斗?”
“我有脑子,我有钱,我可以雇人……”
“那不一样。”温颂打断他,伸手握住他那只冰凉的左手,十指相扣,“我要的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贺二爷,不是这个躲在复健室里发脾气的胆小鬼。”
贺晟安看着她,喉结滚了滚。
“温颂,我可能会变成个残废。”
“那我就养个残废。”温颂回答得毫不犹豫,“反正结婚证都领了,你想赖也赖不掉。”
她拿起那个网球,塞进他手里,然后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手,带着他一点点用力。
“来,我也陪你练。”
温颂的手很软,也很暖。
透过掌心,那股力量传递过来。
贺晟安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眼底的戾气慢慢散去。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新调动起手臂上那几块僵硬的肌肉。
这一次,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些。
虽然只是几毫米,但那是希望。
……
晚上回到公寓,温颂帮贺晟安洗澡。
因为左手不能沾水,这几天都是温颂在伺候他。
浴室里水汽氤氲。
贺晟安坐在浴缸边的椅子上,温颂拿着花洒,细心地冲洗着他身上的泡沫。
他的身上有很多伤疤,新的旧的,纵横交错。
左肩那道新伤最为狰狞,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皮肤上。
温颂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伤疤,有些发抖。
“别看了,丑。”贺晟安想要侧过身挡住。
“不丑。”温颂在他肩膀上落下一个吻,“这是勋章。”
贺晟安浑身一僵,呼吸瞬间变得粗 重。
他转过头,看着温颂被水汽熏红的脸,眼神暗了下来。
“温颂,你是想折磨死我?”
温颂没说话,只是关掉花洒,拿过浴巾替他擦干身体。
在给他穿睡衣的时候,她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腹肌。
贺晟安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
“别乱动。”他声音哑得厉害,“我现在可是个伤员,经不起撩 拨。”
温颂趴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忽然笑了。
“贺晟安。”
“嗯?”
“阮梨查到了一些东西。”温颂收起笑意,正色道,“关于火种芯片的底层代码,有一部分并不是温氏研发的,而是来自路家旗下的一个生物实验室。”
贺晟安眼神一凛:“果然。”
“那个实验室在五年前发生过一场爆炸,所有数据销毁,负责人失踪,如果我没猜错,我妈当年应该是拿到了那个实验室备份的数据,才研发出了火种。”
“所以路家才这么疯。”贺晟安冷笑,“他们怕的不是技术泄露,是怕当年的脏事被翻出来,那个实验室,恐怕不只是做生物研究那么简单。”
“不管他们在做什么,这次去京市,一定要查清楚。”
温颂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准备好了吗?贺二爷。”
贺晟安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时刻准备着。”
……
京市的冬天比金陵要冷得多。
私人飞机降落在京市国际机场时,天空正飘着细碎的雪花。
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温颂裹紧了身上的羊绒大衣,推着贺晟安走出了VIP通道。
贺晟安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左手藏在毯子下,右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扶手上。
他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颌。
雷诺和几个保镖跟在身后,神色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鬼天气。”贺晟安抱怨了一句,“还是金陵养人。”
“忍忍吧。”温颂低声说,“车在外面等着了。”
刚走出航站楼,几辆黑色的奥迪就围了上来。
车门打开,下来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为首的一个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假笑。
“贺二爷,温小姐,欢迎来到京市。”男人微微欠身,“我是路老爷的助理,特意来接二位去酒店下榻。”
温颂和贺晟安对视一眼。
这路家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他们刚落地,人就堵到门口了。
“路老爷这么客气?”贺晟安摘下墨镜,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不过我们已经订好了酒店,就不劳烦路家破费了。”
“二爷说笑了。”助理并没有让开的意思,“老爷说了,二位是贵客,又是来参加寿宴的,怎么能住外面?路家已经安排好了别院,请二位务必赏光。”
这哪里是请,分明是软禁。
周围的几个黑衣人隐隐形成了包围圈,手都放在腰间,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雷诺上前一步,挡在贺晟安面前,手也摸向了怀里。
“怎么?路家这是要在机场动手?”贺晟安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笑得更开了,“这里可是公共场合,路老爷不怕明天的头条不好看?”
“二爷误会了。”助理依旧笑着,“我们只是想尽地主之谊。”
双方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轰鸣着冲了过来,一个漂亮的甩尾,横在了两拨人中间。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张扬艳丽的脸。
“哟,这不是贺二哥吗?”女人摘下墨镜,吹了声口哨,“怎么,刚来京市就被狗挡道了?”
温颂认出了这个女人。
秦家的大小姐,秦曼。
秦家在京市也是显赫的家族,一直和路家不对付。
那助理看到秦曼,脸色有些难看:“秦小姐,这是路家的事,还请您不要插手。”
“路家的事?”秦曼嗤笑一声,“这机场是你家开的?我想停哪就停哪,贺二哥,上车,我送你们。”
贺晟安看着秦曼,挑了挑眉:“谢了。”
在秦曼的搅局下,路家的人不敢硬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温颂和贺晟安上了秦家的车队。
车上。
秦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贺晟安:“二哥,你这手真废了?”
“废了。”贺晟安淡淡地道,“怎么,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