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的心脏狂跳，她抬头看了一眼贺晟安，借着月光，她看到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刚才在下面，虽然有衣服遮挡，但他还是吸入了一些毒气，加上背后的重伤，此时全凭一口气撑着。

“你的伤……”温颂伸手想去扶他，却摸到了一手温热粘稠的液体。

“死不了。”

贺晟安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往树林里跑，那边地形复杂，他们不敢贸然开枪。”

他强撑着站起来，身形晃了一下，温颂立刻钻到他腋下，用瘦弱的肩膀架起他的一条胳膊。

“我带你走。”

两人猫着腰，借着夜色和杂草的掩护，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旁边的密 林。

身后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越来越近，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束在树林里乱晃，像是一把把利剑，试图刺破黑暗。

“在那边！别让他们跑了！”

粗暴的吼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这片树林显然荒废已久，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和枯枝，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声响。

温颂感觉肺部像是着了火一样疼，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但她不敢停，也不能停。

贺晟安的呼吸越来越粗 重，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了温颂身上，但他依然保持着惊人的清醒，在奔跑的间隙，不断指点温颂改变方向。

“左边，那块大石头后面，绕过去。”

“别踩干树枝，走草地。”

“前面有个下坡，滑下去。”

两人顺着一个满是碎石的陡坡滑到了谷底，这里有一条干涸的河床，两边是茂密的灌木丛。

贺晟安靠在一块岩石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嘴角就涌出一股黑血。

“贺晟安！”

温颂吓坏了，连忙用袖子帮他擦拭，“你别吓我，雷诺很快就来了，你坚持住。”

贺晟安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抬起头，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桃花眼，此刻却深邃得让人心颤。

“听着，温颂。”

他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前面有个山洞很隐蔽，你把我放那儿，然后你自己走。”

“我不走！”

温颂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别傻了。”

贺晟安苦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指腹粗糙却温柔。

“带着我这个累赘，我们谁都跑不掉，你去找信号好的地方联系雷诺，那是唯一的活路。”

“我不信！”

温颂红着眼眶吼他，“你是贺二爷本事那么大，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你给我站起来！”

她用力去拉他，却根本拉不动。

就在这时，上方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那是战术靴踩在落叶上的声音，轻微，却极其规律。

追兵来了，贺晟安眼神一凛，一把将温颂拉到怀里捂住她的嘴。

“嘘。”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被藤蔓遮住的浅坑，“躲进去，别出声。”

温颂拼命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贺晟安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和决绝。

他突然凑近，在那沾满泥土和泪水的唇上狠狠吻了一下，这是一个带着血腥味和绝望气息的吻，没有旖 旎，只有告别。

“听话。”

他推开她，自己却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扔了过去。

啪嗒！

石头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在那边！”

上方的追兵立刻被声音吸引，朝着石头落地的方向追去，温颂捂着嘴，看着贺晟安靠在岩石上，身体一点点滑落，最后彻底不动了。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

不，不能这样，温颂擦干眼泪，眼神里原本的惊恐逐渐被一种冰冷的恨意所取代。

她看了一眼贺晟安昏迷的方向，然后转身，并没有往远处逃，而是从靴子里拔出了那把用来防身的匕首。

那是贺晟安之前塞给她的，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母豹，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暗中。

山林里的风停了，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温颂躲在一棵三人合抱粗的老槐树后面，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匕首，掌心全是冷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们，救贺晟安。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穿着迷彩服的雇佣兵端着装了消音器的步枪，正小心翼翼地搜索过来。

“刚才明明听到声音了，怎么没人？”

其中一个低声说道，“小心点，那男的是个硬茬子，听说还是贺家的人。”

另一个回答，“不过中了毒气又受了伤，估计跑不远。”

两人一前一后，距离拉开了大概五米，温颂屏住呼吸，尽量把自己缩进树影里。

她在赌，赌这些人在这种环境下会轻敌，赌他们想不到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人敢反击。

走在前面的那个雇佣兵经过了老槐树，并没有发现异常，就在第二个雇佣兵即将走过的时候，温颂动了。

她没有像电影里那样大喊大叫，而是像她在鉴定瓷器时那样，全神贯注，动作精准而迅速。

她从树后闪身而出，左手一把捂住那人的口鼻，右手握着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人颈动脉的位置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可怕，那人剧烈挣扎起来，步枪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温颂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双腿盘住他的腰，利用体重的优势将他拖倒在地。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脸一身，她不敢松手，直到怀里的身体停止了抽搐，变得沉重，前面的那个雇佣兵听到动静，猛地回过头。

“老三？”

他看到同伴倒在地上，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正从尸体上爬起来，手里拿着一把滴血的匕首，眼神凶狠得像鬼，雇佣兵愣了一下，随即举起枪。

砰！温颂就地一滚，子弹打在她脚边的泥土里。

她抓起死去雇佣兵身上的手枪，虽然她没开过真枪，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她双手握枪，对着那个黑影胡乱扣动扳机。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