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子弹不知道飞哪去了,但这疯狂的举动显然把那个雇佣兵吓了一跳,不得不躲到树后。
趁着这个空档,温颂从尸体上扯下那个还在闪烁着绿灯的通讯器,转身就跑。
她没有跑远,而是绕了一个圈,回到了贺晟安藏身的那个岩石后面。
“喂?有人吗?听得到吗?”
温颂按下通讯器的通话键,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是温颂!我们在后山的河床这里!贺晟安快不行了!”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雷诺焦急的吼声传了出来。
“温小姐!坚持住!直升机马上就到!把定位打开!”
温颂手忙脚乱地在通讯器上乱按一通,终于看到了一个红色的信号灯亮起。
就在这时,那个剩下的雇佣兵已经摸了上来。
“臭婊 子,去死吧!”
他从岩石上方探出身子,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温颂,温颂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把身体挡在昏迷的贺晟安面前。
哒哒哒哒哒!
一阵密集的机枪扫射声从头顶传来,并不是那个雇佣兵开的枪。
温颂睁开眼,只见那个雇佣兵的胸口 爆出一团血雾,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从岩石上滚了下来,摔在她脚边,死不瞑目。
狂风大作,巨大的轰鸣声压倒了一切。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悬停在树林上空,强力的探照灯将这一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几根绳索抛下,全副武装的雷诺带着人像天降神兵一样滑了下来。
“二爷!温小姐!”
雷诺冲过来,看到满身是血的温颂和昏迷不醒的贺晟安,这个铁打的汉子眼圈瞬间红了。
“快!担架!医生!”
温颂看着雷诺,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她手里的枪掉在地上,整个人瘫软下去,却还死死抓着贺晟安的衣袖不肯松手。
“救他,求你,救他……”
远处,废弃工厂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赵福引爆了整个地下鬼市,想要销毁所有的罪证,但这一切,温颂已经听不见了。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冰冷,混合着医院特有的那种压抑气息。
……
京市第一医院的顶层VIP病房外,走廊里站满了穿着黑西装的保镖,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温颂坐在长椅上,身上那件沾满泥土和血迹的礼服还没来得及换,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痕。
她双手交握,抵在额头上,整个人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塑,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五个小时。
“温小姐,您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这里我守着。”雷诺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声音低沉。
温颂摇摇头,没有接水,甚至没有抬头,“我不走,我不看着他出来,我哪也不去。”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含着一把沙子,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贺晟安把她护在身下那一幕,还有他在树林里推开她,让她独自逃生的眼神。
温颂捂住胸口,那里疼得让她无法呼吸,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早已在她心里扎了根,拔出来就是鲜血淋漓。
叮的一声,手术室的灯灭了。
温颂猛地站起来,因为起得太急,眼前黑了一下差点摔倒,雷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厚重的大门推开,几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为首的是院长,满头大汗。
“怎么样?”温颂冲过去,死死盯着院长的眼睛。
院长摘下口罩,长出了一口气,“命保住了。”
温颂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眼泪瞬间决堤。
见此,院长话锋一转,神色凝重,说话的言语当中都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无奈。
“但是,二爷吸入了不少有毒气体,肺部受损严重,再加上背部的大面积砸伤和失血过多,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今晚能不能醒过来,是关键。”
温颂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要进去陪他。”
她换上无菌服,走进那间充满了仪器滴答声的病房。
贺晟安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脸上带着呼吸面罩,那个平时总是意气风发,嘴毒心黑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温颂在他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他那只没有输液的手,他的手很凉,没有了往日的温度。
“贺晟安,你醒醒。”
温颂把脸贴在他的掌心,眼泪无声地滑落,“你不是说你是京市的一霸吗?怎么这么容易就倒下了?”
“你还没看到赵福那个老东西的下场呢,你还没看到我报仇呢。”
“你醒过来,我就不跟你吵架了,只要你醒过来。”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说到他在鬼市给她戴上面罩的那一瞬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就在温颂以为他听不见的时候,掌心里的手指,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温颂猛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刚刚睁开的、还带着几分迷离的眼睛。
虽然被呼吸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眼睛里的笑意,却是熟悉的,贺晟安费力地抬起手,想要去碰她的脸,却因为没力气又垂了下去。
温颂连忙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在,我在这儿。”
贺晟安看着她,喉结滚了滚,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温颂看懂了他的口型。
他在说:“别哭,丑死了。”
温颂破涕为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