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箱轰鸣，安宁把隔夜的饭菜倒进厕所，揉着眼睛又窝进沙发。

电视机里在放《廊桥遗梦》。

弗朗西斯卡与罗伯特雨中离别，红灯的路口，弗朗西斯卡抑制不住泪流满面，手一直放在车的扳手上，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进暴雨里奔向爱人。

楼下的住户在看春晚，热闹的声音炸碎了玻璃，飞腾进来。

安宁扶了扶额，又起身把窗户关严实，几片雪花在鬼哭狼嚎的风声里迷失。

本来准备点外卖，想起今天是除夕夜，外卖小哥估计也回家过年了，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安宁就饿了一天肚子。

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今天什么都不想干。平常精力旺盛的她突然泄了气。

隐约记起据王小波统计，一个小时的睡眠可以做出二十几个小时的梦，她折算了一下，发现自己的除夕夜居然比别人长出几百个小时，吓得她又赶紧给自己盖上毯子，又要准备昏睡过去。

“咚咚咚…”

突然响起敲门声。

安宁立马睁开了眼，像是想起什么，皱着眉头起身，扒开猫眼。

一个只穿着单薄白色长袖的男人突兀站在她家门口，双手不断哈着气，两条腿也不停歇地蹦上蹦下。

安宁屏住呼吸，凑过去仔细打量，一头黑毛突然从外面贴近猫眼，冲着她眨巴眨巴了下眼睛，吓得安宁后退了两步。

“什么情况？！”

安宁摸出手机，点开那人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刚刚发布。

“大年夜无家可归，求收留。”顺便po出了一张自拍照，一幅贱兮兮的样子。背景俨然就是安宁家的楼道。安宁突然感觉头痛，一阵一阵的。

见里面的人没有动静，作势又要叩门，安宁闷着头转动了门把手。

男人没注意顺势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安宁的怀里。

“怎么回事？”

安宁双手抱胸地打量他，白色长袖被打湿了，双手被冻的通红，爬在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烫的锡纸烫这会跟蔫了似的，沾了满头雪花。

安宁抑制住帮他捻掉雪花的冲动，看着他冻的到处乱窜。

“愣着干嘛，没看见我快冻死了？“说着就贴着她的身子钻进来。

“？”

齐醉一进屋里就走向暖气，捡了安宁刚掀开的毯子包裹着自己庞大的身躯，后知后觉地瑟瑟发抖起来。

“暖气能不能开大点，你家有热水吗？我去冲个澡。”说着，都没正眼看一眼她，歪打正着地走进浴室，关了门直接打开淋浴。

“？”安宁整个人都石化了。

刚反应过来，男人又开了门，露出个头，对着安宁笑的诡异。

“帮我找条毛巾，有男人穿的衣服吗？有内裤最好。”说完就真的开始冲澡了。

“？？？”

安宁的脑子这会一团浆糊，整个摸不着头脑地在客厅里踱步，越想越气人。

“放他妈的血，我怎么就这么放他进来了。”

“拽的跟二大爷似的，明明我自己的房子。”

“......”

十分钟过去，安宁盯着电视机里开始放的片尾曲，正开始理清头绪思酌。浴室里的灯“啪”地一下关了，男人下半身裹着浴袍，卷着温腾的水汽走出来。

小小的客厅一下子被水汽弥漫，温度顺势升高。

“衣服呢？”男人理了理自己湿了的头发，望着安宁。

安宁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齐醉的上半身，热气腾腾的水珠一直从他的喉结流到肚脐眼，腹肌和胸肌的纹理非常顺畅，偏麦色的皮肤闪瞎了安宁的双眼。

大半年没见过如此美好肉体的她瞬时脑补了一出不可描述的戏码，想着想着大突然脑”轰“地一下爆炸了，一抹可疑的红色窜到了脸上，一直红到了肚脐眼。

齐醉好笑地看着贪图自己美色的女人，也不说话。

“我靠，变态吧齐醉，你裹着我的浴巾干嘛？！”安宁发现对面非常心安理得地裹着自己的浴巾，脑浆都想给他挖出来，刚刚幻想的画面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自己不给我毛巾，我刚不都问你了。”男人未着寸缕地就着浴巾坐在沙发上，一双腿惬意地搭在茶几上，随便拿起旁边的遥控器。

安宁气得牙痒，跑到卧室从衣柜里随便翻出毛衣裤子，丢到了齐醉怀里。

“快去换。”说完就背对着他，瞟都不往那边瞟一眼。

等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了，就转过身来，居高领下地俯视着他。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男人也不甘示弱，笑着看着她。

安宁被看得有点毛骨悚然了，更加不耐烦。

“你到我这里来干嘛？”

“还不明显？”齐醉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起身走向厨房。

“说人话。”安宁跟在他背后，像是要把他的身子看穿。

“当然是看你可怜啦，大过年的，饭都没吃吧，爷好心来给你做顿饭。”

说着打开冰箱，冰箱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大鱼大肉生菜佐料应有尽有，跟这个冷冷清清的房子一点都不相称，齐醉盯着冰箱里的感应灯愣了会。

“经常自己做饭？”

“是，怎么了。”安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要问个清楚。

“你说吧，怎么找到我这来的。”

从冰箱里拿出要用的食材，他拿出菜板，把葱切碎，等油热了锅，几道菜料陆续下了锅。

安宁见他只顾着在厨台上倒腾，也不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跟踪我？”

“......”

“你他妈有毛病吧？”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死缠烂打的男人，再说我跟你很熟吗齐醉？”

齐醉听着旁边咋咋呼呼的女人说个没完，还是不说话。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收留你？”安宁围着忙碌的他绕来绕去，看起来一幅咄咄逼人的样子。

齐醉把烧好的几个菜端上餐桌，抽了两幅碗筷出来，帮安宁移开椅子，示意她做过来。

安宁气不打一出来，像是一脚踩在棉花上，罢了，只好走过去。

”凭我上次也收留你了成吗？我为自己求点回报不行吗安宁，吃饭，马上就大年初一了，我年夜饭都还没吃。”

安宁突然噎住，想起自己被虐待了一天的肚子，认命般地动了筷。

“你这衣服怎么一股男人味儿。”齐醉吃完饭，吊儿郎当地坐在餐桌上喝啤酒，突然想起来闻了闻穿在身上的毛衣。

“我前男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