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两人争执时，劳世晖正好匆匆来了。

庞效力把头扭过去，低头抽雪茄，好像没有看见劳世晖似的。

其实是有点不耐烦吧，觉得正好跟殷瑞在讨论案情，一个外来者跑来就影响了话题。

殷瑞一看，深知庞效力内心的厌烦，看来这两人，表面会有合作，其实相互是不配合的，主要还是庞效力有点居高临下，看不起劳世晖。

虽然都是侦查员，但在庞效力眼中，他是文教署所派，自然位置就高，而劳世晖只是本学院所指定，两者级别差着好多。

学院级的，就算是个科长，也离院长很远，不入庞效力法眼。

庞效力此人的素质，也就可见一斑了。

殷瑞最瞧不起这种人，拉大旗作虎皮，就因为是文教署派来，傲到天上去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公正查案呢。

劳世晖来到两人面前，站定了。

殷瑞以为劳世晖肯定会先向庞效力打招呼，问一问你们在聊啥呀。

但没有。

劳世晖直接对殷瑞说：“我有事找你，你来一下吧。”

殷瑞一听，劳世晖的态度很明显，无视庞效力的存在。

劳世晖表面很谦逊的，但并不等于他看不懂庞效力的傲娇，所以干脆连个招呼都不跟庞效力打，直接跟殷瑞说话。

殷瑞也是审时度势，没有问你找我什么事，问就是傻，当着庞效力的面，何必问。

所以殷瑞就说声好。

劳世晖就在前面走，殷瑞在后面跟上去。

去了劳世晖的办公室。

殷瑞猜测，劳世晖可能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是来给他解围的，可能劳世晖早就注意到庞效力把殷瑞叫到外面在训话，所以过来帮殷瑞一把。

但劳世晖进了办公室后，有点严肃地说：

“有个叫乔玉的女生死了，这事你知道了吧？”

殷瑞点点头，说知道了，刚刚庞侦探跟我讲了。

“你看过她的尸体了吧？”

“是的看过了。”

“看出什么来了吗？”

“好像，乔玉是被吊死或者缢死的。”

“那你有没有听说她死在哪里？”

“听庞侦探说，她是死在工业区那边的。”

殷瑞心里在猜测，关于乔玉的案子，劳世晖肯定也是要接手的，因为他是女子学院的侦查科长，设立这样一个岗位本身就是为了调查女子学院死人案的。

最初是为调查米小蝶死亡事件而设，现在多出来个乔玉死亡案，劳世晖肩上的担子又吃重了一倍。

但劳世晖不会像庞效力那样，直接把怀疑的目光盯到他殷瑞头上来吧？

庞效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杀人嫌疑的屎盆子往殷瑞头上扣，而劳世晖的态度似乎没那么盲目。

但殷瑞也并不完全信赖劳世晖的，不要因为劳世晖请他吃过顿酒就当成莫逆知心，江湖上的事是很难预料的，连同室都会在你倒楣时想踩着你的后背赚好处，你还能随便相信人吗？

劳世晖点点头说，“没错，乔玉跟米小蝶一样，是死在工业区前面那片空地上，你去那里看过了吗？”

“庞侦探带我去看过了。”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那里有一棵树，他说乔玉就是吊死在这棵树上，啊不，是被吊死在这棵树上。”

殷瑞把那个被字加重了一下。

劳世晖又点点头。

“那你认为，乔玉被吊死在那棵树上，这个说法靠谱吗？”

这是在考问我吗？

我该回答靠谱还是不靠谱？

殷瑞只能说一下感受，而不是结论：“我是觉得，既然是庞侦探这样说，他应当是有什么依据的吧，像他这样有名望的侦探不会无凭无据乱指认吧？不过也许，他只是在作一种猜测，也没有完全确定那个结论。”

劳世晖嗯了一声，马上说道：“你的感受应该是对的，庞侦探也可能只是作个猜测。不过，既然是猜测，那就存在一半和一半的可能性，一半会对的，一半会错的。”

看来劳世晖也说话挺圆滑，既不否定庞效力的猜测，也不肯定，来个模棱两可。

“那劳科长希望我做什么？”殷瑞直接问了，不要拐弯抹角了吧，你把我叫进来一定有什么吩咐的。

劳世晖说：“我的意见，你和庞侦探在这里讨论，讨论得多热烈，好像也得不出统一结论来，是不是？”

殷瑞承认，“是的，我们不是讨论，恐怕是争执，当然不可能统一意见。”

“所以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呆在校园里，去外面转转吧。”

这话让殷瑞听懂了，劳世晖叫他到外面转转，可不是叫他逃避，一定是有目的。

“劳科长你说，我到哪里转转比较合适？”

“还是到东面吧。”

“你是说那个现场？”

“对呀。”

殷瑞感觉劳世晖的话很节省，他也不多问了，点点头，“好的，我去转转。”

然后就出去了。

他也不去观察庞效力在哪里，低着头就朝学院大门口走。

到了大门口刚出去，看到一个人。

这个人在外面踯躅，居然是陈克兢！

殷瑞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钟彬找过他，向他说过陈克兢变得神经兮兮，因为那夜在西面树林里受了严重惊吓，钟彬甚至认为陈克兢吓成精神病了。

那么现在陈克兢突然出现在女子学院外面，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是来找人的，那会不会是找我？

一般来说，患了精神病的人，思维当然不正常，他要找人，也不一定属于正常的找，而是不正常的行为。

所以这个时候，殷瑞就警惕了。

他本来想走过去打个招呼，看看陈克兢的反应。

不过他还是决定，先不打招呼，不要去主动接近。

陈克兢站的地方离大门口有一段距离，而且大门外有一些小商贩摆着摊，是专做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的生意的，陈克兢正站在那一排摊位前，似乎在欣赏小贩的商品，没有向着校门口张望。

这给了殷瑞机会，他迅速就闪进侧边的树林里。

这片树林也不大，是学生晨读的地方，也放置了一些架子，让人用来健身锻炼的。

充分说明师范学院也是够新潮了，要是那些私塾，哪来这些东西。

殷瑞进了树林，就等于避开了陈克兢的视野。

他有个直觉，这个时候不适合跟陈克兢接触，不适合交谈。

所以他不去打招呼，再匆匆往东面工业区那里走。

又到了刚才和庞效力来过的地方。

站在那棵小树下，殷瑞开始细细琢磨，劳世晖究竟是怎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