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京城繁华，但想想也就无非是多加处建设，建筑好看点，人来人往多一些，叫卖声热闹些便以为没什么了。

甚至一直在京城街边黎明都是这个想法。不过在进入皇宫后，她才意识到了自己这个想法的愚昧，繁华的西式高塔，硕大且时针滚动的钟楼屹立在午时的阳光半边阴影半边透亮刺眼的斑白，以及那遍地房屋皆是白瓦大理石的宫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侍女衣服，绸缎都是相当的丝滑，如同摸在一片云雾之中。

蓝色的领结，白色的带扣衬衣，和深蓝色的细长裤。

一路跟在王妈妈身后，他的目光好像都不够用了，像是眼前的一切怎么瞅也瞅不够，奇怪的却是，这个宫殿群虽然磅礴而宏伟但总感觉缺少些外面的东西，无论是士兵整齐划一的姿势，还是面容毫无差别的侍女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倒也人来人往，可太过寂静。

王妈妈看着身后黎明的样子，中年的皱纹也抬了起来，如果淡去皱纹，她年轻应该很好看，不过岁月早已带走了她年轻的模样，虽然不复当年可那份掩藏在眼底的慈祥可倒是与这座幽寂皇宫格格不入的，就像个“异类。

“先洗三个月衣服吧，实习期，看你能不能干好。”冰冷的语气，又感觉和那慈祥的眼底不符合了。

黎明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她的话语总是莫名的惹人生气，所以沉默少说话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保护。

“嗯，我带你去安排住处。”

“好。”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言语，黎明思虑了会，还是问出了声，为了使这个问题不太突兀，还特意在她身旁左顾右盼东瞅西瞅。

“不都说皇帝陛下各个后宫佳丽三千吗，怎么一路上也没见到一个美人身影呀。”

王妈妈戏谑的笑笑。

“终究是乡下人啊，天下都换姓了，这新帝陛下还没扩充后宫呐。”

黎明故意将嘴张的老大表示惊讶，但是自己似乎也觉得这个动作太过做作便收了回去。

“啊，一个皇帝没了，下一个皇帝就要全招的新的嫔妃啊，那先皇的皇后嫔妃们怎么办呀。”

王妈妈恶狠狠的把目光甩过来，仅剩的那点慈善和好印象也就烟消云散了。

“再敢议论这些事让‘大人物’听到，当心自己小命不保。好奇心太强可对你没什么好处。”

见王妈妈突然凶狠起来，黎明便知道自己得逞了，于是继续添油加醋。

“可是有什么禁忌?”

“我刚与你说的话，你可是全当成了耳旁风。”

黎明碰了软钉子见状抿着嘴，不再言语了，暗骂着这个老家伙嘴是真的严。

◇

来到了皇宫侍女们工作的地方，王妈妈还是对她格外关注的，几人宫女同时投来狐疑的目光，八成是以为了这是王妈妈的亲戚了，一过来就忙着搭话讨好关系。

实际上王妈妈却只是语重心长的拍着一位管事的手，让她多教一些规矩，清楚那么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便没了。

黎明笨拙的搓洗着衣服，旁边的几个侍女好心过来帮着搓洗，毕竟如果攀上一位小人物，对她们来说也是极好的，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对自己有帮助。

黎明洗着洗着将目光投到了一个看起来年岁较大的侍女身上。

“这位……奶奶?”

那个侍女明显脸上堆满了怒气，但还是强撑着笑脸，即便头上裹着布看不到发色，再加上面容老一些，当上来就喊奶奶多少也是有些过分的。

强撑的笑着说:“说了句，姐妹，我三十七。”

黎明轻轻咳了咳，挺尴尬的。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除了管事的就属我资历最高，还有，以后切莫在用这种‘尊称’叫我。你可以叫我芸姐。”

“嗯，那个我想问的是不知道这里都有什么禁忌和不能说的话吗，我只是随便开口问了句之前皇帝的嫔妃都到哪去了，她便对我瞬间严厉了起来。我想着提前熟悉一下这里的关系，总好过以后不知不觉间便失了性命要好”

云姐一边听着，另一边手里的活️也没有丝毫耽误。

“禁忌倒是不多，主要前朝不能提，一切关于前朝的只言片语都提不得。你问的那个问题幸亏只是让王妈妈听到了，不然少说你也得挨个几十鞭子。”

“此话怎讲?”黎明歪头。

“你靠近些，我低声告诉于你。”

黎明将自己的板凳朝芸姐那边挪了挪。

“咱们的陛下，还是大将军的时候与国公撒克拉特一同发动了一场政变，前朝的皇后在宫殿自焚了，你说自焚便自焚吧，还在宫墙上刻字辱骂了陛下，气的陛下当即将先皇后的尸体肢解了，这便是不能提的原因了。”

“自焚啊……这死法很痛苦吧，临死连体无完肤都做不到。”

“可不嘛，那张脸烧的骇人呦，你是没亲眼目睹，看了够你一这丫头骗子一星期失眠了。”

黎明倾听着，恍然大悟，毁容，也就代表着那个葬身大火的人不一定就是先皇后。

一时失神忘记了继续洗衣。管事的婆婆巡视到这前狠狠一脚踢在她的大腿上，她才继续洗衣服，但每一下都格外用力。憋气对她来说可太难受了，简直像是吃了鱼刺卡在嗓子里，像去扣却被人按住了手。

“你多带带她行，多教点规矩，其他一律平等。”

管事婆婆走到芸姐身边，特意叮嘱了几句。

像是突然有了兴致，抬起手，掐起黎明细嫩的脸蛋，随即她的脸就像是冰封了似得，眼睛上透着淡淡的杀气，若非这身侍女衣服，恐怕说她是一位巾帼女将都没人会怀疑。

“长得还不错，是个魅惑男人的好料子。”这句话对黎明来说绝对是从未有过的羞辱，一只手不断泛出银白如果有一个爆发点，那只手绝对会化作利刃刺破那人的咽喉。

“收起你的表情，记住自己的身份，下人不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说着，管事婆婆笑盈盈的转身离开，把表面尊贵的人踩到泥坑里，对她说没什么比这个更愉悦了，她也如常所愿，看到了黎明愤怒的眼神和其他侍女对她不屑的嘲笑，刚刚讨好她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唯独只有芸姐沉默的继续低头洗衣，时不时用同情的目光扫过来。

黎明攥着衣服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显得苍白，但逐渐的，又松了下来。

“我要复苏主人，不能在这点小事上怄气。”黎明心里暗自说着，劝说着自己平和下来。

第一天很快过去，这一夜黎明都没有睡，只是在不停的研究策略，找到寻找先皇后的方法。

清晨，打水的时候，黎明特意跟着芸姐，俩人一并去了井口。

芸姐本就力气大，很快就将一个装满水的水桶摇上来。没等黎明学着她的样子去装水，随后又将黎明的送了下去。

“富家小姐来的吧？”

黎明张张嘴，旋即点点头。

“也蛮可怜的，如果一开始就是我们这种生存在社会底层的人们还好。可换做享受过上层物质生活的人经历这些一定很挫自尊心吧。”

黎明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不断的点着头，由她说着。

“芸姐，不知道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个事啊。”

“什么事，想问便问吧。”

“我有一个亲戚，她曾经是前朝皇后的侍女，前朝灭亡后，她便没了踪影，总想着找到她的，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帮我。”

“这可不好办呀，入宫后每个宫女都会在半年之内公公赐名，你这就是说出名字我也不一定能帮你找到啊。”

“没办法吗……”

“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王妈妈手里有个册子，那里记载了所有宫女的来历和故名，甚至包括去世多年的，但那个放册子的地方我可进不去，也帮不到你。”

“谢谢你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