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连连后退，直到贴着墙壁，凉意从背后蔓延至全身。那张脸皮就这样浮在空中，两个空洞的眼眶一望不到底。程言咽了口口水，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地迈出去。他看见脸皮还是那样悬着，没有动，顿了一会，程言拔腿狂奔。

一口气跑出去好远，等他喘不过气的时候，停在了楼道里。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程言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怎么九点了”明明放学也不过五点半。这每天过得比恐怖片还精彩。程言自嘲地笑了，支撑着身子站起来。突然，楼道的灯闪烁了几下灭了，黑漆漆的一片，借着楼上的窗户照进微弱的光，程言抬起头，惊恐地发现脸皮出现在上一层的楼道口。这次它掉在了两个阶梯交接的地方，黑洞洞的眼眶斜着看向程言，又像蠕虫似的地往下挪动。

程言开始害怕了，刚才才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他无路可退了，只能摸索着向下。眼看那张脸皮蠕动的越来越快，深吸一口气，程言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从楼梯上连滚带爬地摔了下去。

“嘶”

程言咬着牙站起来，无意间瞥见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楼道口闪过。

他扶着楼梯扶手，跛着脚下了楼。

好不容易捱到家，才发现七点的钟刚刚才响。程言又看了一眼手腕的表，上面显示九点半。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他不耐烦的拆下表丢在一边。

应付完王阿姨，回到房间，脱掉衣服，程言才发现肩膀上擦掉了一块皮。

他躺在床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脑子里闪过好几次楼道里的黑影，这次也是怨灵召来的吗，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想着想着，程言睡了过去。第二天到学校，他直接去了蔡明繁的办公室。

推开门的时候，蔡明繁正伏案写着考学资料，听见有人开门，蔡明繁抬起头，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扎着微微下垂的麻花辫，看起来青春迷人。程言愣了一下，

“嗯？考虑好了吗”

蔡明繁眯起眼睛，“嗯，我考虑好了，我答应你。”

程言说。

蔡明繁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程言。“嗯……那就放学后见了”

程言犹豫了一会，“昨天……”

“小蔡老师好！”

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男生站在门前，程言转过头，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是丁展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丁展看见程言，原本笑容洋溢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

两人就在这微妙的氛围里僵持着，蔡明繁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一僵局，“程言，你先出去吧，”

程言反应过来，说了声老师再见就立刻出了办公室。

回到教室，“嘿，大学霸”

正好江河迎上来搭上程言的肩膀“作业借我抄抄呗”

程言拿出作业本，边递给江河边说“你知不知道丁展这个人”

江河也不墨迹，直接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趴在程言的桌上奋笔疾书起来，“丁展啊，我记得是隔壁班的吧”

“嗯？”

“是个学霸，跟你差不多，不过没你厉害。”江河停下了笔，“你可最好别跟他有什么瓜葛，这小子虽然成绩好，但极其腹黑，心眼可小，隔壁班都没什么人愿意跟他玩。”

程言若有所思，“唉，他招惹你了？怎么突然问起他来”江河看向程言。“没有，刚刚看见他进了蔡明……蔡老师办公室，有点面熟，所以问问。”

“噢，没事就好，要是有什么事你可得第一时间跟我说。他要是敢碰你我就揍的他妈都不认识他。”江河边说边亮出了手臂上的肌肉。

“好啦好啦知道你厉害”

程言连推带谢地弄走了江河。

一天下来，他早已精疲力尽，放学铃一响。

程言慢慢吞吞地整理着书桌，不知道为何，最近总感觉很累，提不起精神。

“咚咚咚”程言抬头，看见蔡明繁正靠在门边，挎着黑色的小包，笑着说“小课代表，好了吗”

程言只得胡乱把书塞进了书包，“好了”

他们刚走出教室门没几步，只见丁展从不远处跑来，手里还拿着本练习册，“小蔡老师我写了篇作文，你能帮我看看吗？”

蔡明繁看了一眼程言，转头对丁展说，“今天老师有事，你先放我这，明天再帮你看。”

“这样吗，可是我还要今天拿回去修改，能不能就占用老师两分钟的时间。”丁展表现的有些为难的样子。

“嗯……那好吧”蔡明繁无法，接过丁展手里的练习册。从包里拿出一支笔，靠在程言后背修改。

只是丁展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全程看着蔡明繁的脸，都没有瞅过程言一眼。程言不禁开始细细地打量他，单眼皮，细长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长得倒是能看的过去，就是他眼睛里闪着些光，这种光程言见过，就像是动物世界里捕猎者对猎物的渴望。让程言感到些不舒服。

“好了”蔡明繁将练习册还给丁展，“文章里面溢美之词太多了，可以稍作修改，其他的没有什么大问题。”

丁展微笑着，接过练习册“多谢小蔡老师”

丁展走后，蔡明繁带着程言来到了401女生宿舍，程言有些不解，不过这次他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蔡明繁走到宿舍中间，“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

“好像……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我昨天晚上超度了这里的恶灵，现在这里没有一丝怨气，当然不会难受了。”

说着，蔡明繁来到程言身后，突然掰过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把住了他的脉络，口中念念有词。速度之快，程言都没有反应过来。

随着蔡明繁念得越来越快，程言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好像有某种能量在体内活动，体温也在随之升高。

一番下来，蔡明繁松开了手，程言差点跌在地上，满头大汗。

“没想到你还有些灵根，只可惜阳气太弱，只能练第一阶级的道术。”

蔡明繁又咬破食指，鲜血溢出，右手在空中画符，朝程言的脖子狠狠地拍了一下。

“嘶”程言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现在你已经是道学的关门弟子，我会慢慢教你道术，让你可以对付赤青以内的鬼魂，鬼分五类，刚死的鬼魂叫灵，灵并没有战斗力，是人的三魂所化，第二种叫魅，魅是冤死或被害死的人所化，需要结合时间还有死因来区分强弱，第三种就是赤青，是由至强的魅修炼而成，可以吸食人的寿命，这一类比较少并且较难对付，必须是第三阶以上的道师才可以应对，第四类就是烛影，烛影是年代较为久远，在人间活了至少上百年的鬼魂，名字已经被地府勾去，失去了投胎转世的资格，上一只烛影出现还是四十年前，必须是四阶以上的道师才可以收服。这最后一类，就是尸烈，上百年间就出过一只，在玄武帝时期被龙神镇压。至于你身上的怨灵，现在最多是小魅的级别，但要是等她发育起来，吸收怨气，就很难说了，而且怨灵不可消灭，只能抽离……你身上阳气太弱，不足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如果强行抽离，你也会死。”

“那我怎么办？你说过要帮我的”程言捂着脖子。

“别担心，你既然成了道家弟子，就会得到祖师爷的庇佑。阳气弱是天生的，只要多行善事，采阴补阳，就有机会恢复。”

蔡明繁蹲在程言身边，拿下程言的手，原来那滴血化成了一颗朱砂痣，印在程言的脖子上。

蔡明繁抚上那颗朱砂痣，缓缓说道“你是我成为道师之后的第一个徒弟，不要让我失望”蔡明繁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指尖又略带凉意，拂过程言的肌肤，程言心里打了个哆嗦。

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像道士！

“来吧，第一阶段的道术很简单，三天就可以学完了”

蔡明繁笑着说。

……

接下来的五个小时里，蔡明繁给程言开了天眼，还教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咒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程言觉得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叮咚！”

手机一响，是蔡明繁的短信

“小课代表一定要把今天的咒语背熟哦，作业也要认真写完。明天我要检查”后面还带了一只小猫咪的可爱表情，程言把手机丢在旁边，闭上眼睛。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蔡明繁的脸不断在脑海里闪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覆上脖子上那颗赤红的朱砂痣，热热的，还留有一些温度，真是不可思议……程言想着想着，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