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程言被手机铃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摸索接了电话:“喂？”

“程言，你不会还没醒吧，我给你一个小时穿好衣服，到东洋街来，我在这等你。”

哔哔哔……

程言睁开双眼，瞥见外面还是一片黑。不觉皱了皱眉头，想翻身继续睡，但师命不可违。

满心不情愿地爬起来洗漱。打开手机，晚上八点半。

“我才睡了半个小时？”

程言正疑惑着，看到上面的日期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睡了一整天。这一下程言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抓起一件外套就往屋外走，行走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之前的疲惫感消失了。

不一会就到了蔡明繁所说的东洋街门口，她穿着一身粉色运动装，蹲在路边。程言走上前去，

“老师”

蔡明繁抬起头，把手揣进衣服兜，“看来休息的不错嘛，睡了这么久”，慵懒的长发软软地垂下，虽然没有化妆，不施粉黛的脸倒是让她看起来年轻了几岁，好像，还有一点淡淡的香气……程言咽了口口水。

“来吧，反正以后都没得睡了”蔡明繁转身离去，程言趔趄了两步追上。

他们走到一家门口挂着绿色灯笼的店铺前, 蔡明繁停住了脚步，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根香，点着，恭恭敬敬地拜了拜，插在了门口的花坛上，花坛上还有很多燃烧殆尽的香，程言打量了一番，从来没有发现东洋街还有这样的店铺。蔡明繁拂开门帘，走了进去，程言紧随其后。

里面琳琅满目地放满了陶瓷瓦瓶，倒像是个古董店。

一个看起来25岁左右的男生，戴着眼镜，正坐在那张檀木桌子后面，用块布在摩挲着青色的瓷瓶。

“哥！”蔡明繁轻手轻脚地走到男生身后，按上他的背，贺文乐被吓了一跳，

“嘶，你这个死丫头”

他放下手中的青瓷，摘下眼镜和手套。程言这才看清他的脸，锋利的五官轮廓，一双深邃的褐色眼瞳，有点混血的感觉。

“想死你啦”蔡明繁拉着贺文乐的手撒娇。

“又没钱花了？”

“哎呀不是，我是来帮你忙的”说完，蔡明繁看了程言，何文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紧接着蔡明繁附在他耳边说了些悄悄话。

“就是他？”

“嗯”程言站在旁边尴尬地笑笑。

贺文乐站起身，走到程言身边，顿时，程言感觉到一股燥热之气扑面而来，这个人身上，有很重的阳气。

贺文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上前拉开程言的领子，看了一眼。程言有些不知所措

“兄弟，知道这是干嘛的吗。”

程言摇了摇头，

“这里是玄灵堂，白天我们做活人的生意，到了晚上，我们解决死人的问题。”贺文乐的声音富有磁性，穿透力也很强，他走到程言身边，拿起一个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的陶罐。

“在这每一个古董，都价值连城，它们富有灵性，分左右两边摆放，左边的封印着从客户那里收来的鬼魂，等超度之后就可以拿到右边来出售兑换。”

贺文乐放下陶罐，“店里的主要收入来源于晚上九点到次日凌晨三点。我们一个晚上只接待一个客人，上门解决问题，要带一个古董出去，如果不是害人性命且危及到自身安全的鬼，都需要封入其中，找时间超度，以此来积攒阴德。”

程言这才明白过来，“那请问，我需要做些什么。”

贺文乐拍了拍程言的肩膀，

“这个店铺以后就归你管了，具体操作繁繁会教你的，记住，千万别打坏这里的任何东西！”

程言看向蔡明繁，蔡明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贺文乐打了个哈欠，“我去里面先睡一觉，有事叫我。”

这两兄妹还真的有些像……

蔡明繁坐在椅子上，笑着说“小课代表，我说过会帮你的，我做到了，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了。”

“那我，现在能做点什么。”

“给我捏腿”

“昂？”程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着，给师傅捏腿难道不应该嘛”蔡明繁闭着眼睛慵懒的音调，软软糯糯地扣动着程言的心，她抬起一只腿，放到桌子上。

程言看着这纤细的长腿，心里紧张的突突直跳。他咽了口口水，刚伸出手。“叮！”

是挂在门前的玻璃瓶子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

“有客人来了”蔡明繁把腿从桌子上面挪开。

果然，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挎着黑色的公文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脸上的肉也随着他的步伐不停抖动。

拉开椅子，坐下。

“欢迎光临玄灵居，请问需要什么帮助”蔡明繁用上了在教室里说话的官方语气。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粗狂开口到，

“我叫刘大彪，在市里开了一家小有规模的公司，也算是挣了几个钱吧，但是最近，出了些问题。”刘大彪把烟按在了那张檀木桌上。程言这才看到，他脸色很差，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青印子，缓缓开口道

“前段时间，我老婆死了，几个毛贼当街抢劫，我老婆反抗不从，就被他们……”说到这，男人脸上有了些难过的神色。“后来过了几天，我发现家里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变更位置，灯也会自己打开，就连公司的股票都一落千丈。”刘大彪说，“我去过医院，可是医生说我是太过伤心，情绪紧张引起的，给我开了些安眠药，叫我好好休息。可当我回家，却发现洗澡水放好了，满满一桌子都是菜，而且都是我老婆爱吃的！”

刘大彪情绪有些激动，他睁大了眼睛，里面都是血丝。“其实我觉得她一直都没有离开我，她就在我身边。可是我们已经阴阳两隔了，她不应该再缠着我了，对不对？”

程言为这个胖子的反应有些吓到了。

“我不想她再缠着我，不是我害得她，只要你们能救我，这些就都是你们的。”说完，刘大彪把公文包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钞票。

蔡明繁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大彪，

“你对你老婆好吗”

“我是真的爱她的”胖子突然捂着脑袋哭了起来，“她陪我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候，我怎么会对她不好呢。”

“那你有没有对不起她”蔡明繁的语气逐渐变得平静。

刘大彪听见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我……我”

他叹了口气，音调渐渐变小。

“前两年，我出轨了一个女大学生，她不知道，可是我……”

“够了”

蔡明繁打断了他的话，她无奈地挥了挥手，“你走吧”

“为什么？大师，我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啊，我老婆死之后就跟她断了关系了。”刘大彪几乎是哭着说的。

“你身边没有鬼，你老婆早就去投胎了。”

“嗯？”

“是你自己心里愧疚衍生出来的心鬼罢了”

胖子走后，程言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身边没有鬼”

“被魅缠上的人会印堂发黑，阳寿折损。而你看他，双眼发青，神经紧绷，听他说的话，更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再说，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变成魅的，”蔡明繁有些出神，“他老婆应该是个任劳任怨，一心一意为家庭付出的好人吧”

程言看着蔡明繁，“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今天的事已经解决了”蔡明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