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蔡明繁似乎是累了，她渐渐地把头垂下来。

程言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唇间淡淡的酒气还留有余香，他打横抱起蔡明繁，蔡明繁身体就像鲶鱼似的软塌塌。

“***程言”

“什么”程言似乎听见蔡明繁在喃喃着些什么，他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蔡明繁这下好像才是真的睡了过去，还有了轻微的鼾声。

程言无可奈何，只得抱着她走进玄灵堂，回到蔡明繁的房间，把她的被子盖好。

程言坐在床边，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他看着睡得香甜的蔡明繁，心里五味杂陈，等她醒了之后，会不会记得这些事呢，或者，她是不是也喜欢我，程言心想。

“哒哒哒!”

程言抬起头，看见贺文乐站在门前，示意他出来。

程言走了出去，两人站在大堂上，贺文乐靠在门边，表情中有一些严肃又带着忧郁，手里竟然还掐着一只烟，

“对我妹好点，这是她长到这么大第二次喝酒。”

贺文乐转过头，又把烟掐灭，笑了笑，“这也是我长到这么大第二次抽烟。”

程言不解，贺文乐接着说，

“我跟繁繁都是母亲一手带出来的道师，她天资聪颖，十三岁就突破第二阶，比我厉害，我母亲贺澜是清玄山人的弟子，是第五阶的无境道教宗师，如果继续修炼下去，迟早会飞升半仙。”

贺文乐提起母亲，一脸憧憬的样子“可惜造物弄人，终归还是敌不过一个情字，母亲偶然的一次机会，爱上了一个普通人，为了能和他长相厮守，她离开了清玄道馆，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

他的脸色变了，认真地说，“我母亲曾经很美，如果她愿意，清玄道馆有的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男人，可惜她偏偏嫁给了那个人，一个抛妻弃子的废物!”贺文乐神色激动起来，他看向程言“我比繁繁大三岁，我见过那个人丑恶的嘴脸，他曾经喝醉了逼着我母亲在外面卖唱，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尽过一点父亲的义务，这个男人他根本配不上我的母亲!”

程言有些惊讶，他看着贺文乐痛苦的神色，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贺文乐语气渐渐平静下来，略有些无力感，

“繁繁出生的时候他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母亲却为了纪念他，让繁繁随了他的姓，我原本也是姓蔡，后来是我执意要去改掉的。繁繁一直想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母亲就给她编造了很多美丽的幻想，对吧，还不如让她一辈子活在这美丽的泡沫里面。”贺文乐苦笑着望向外面的街道，“十八岁的时候母亲离开了我们，她去找那个负心汉了，她还是忘不掉他。母亲走的时候告诉我们一定要好好生活，认真生活，她以后会带着父亲一起回来的，她走的那天繁繁喝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顿酒，我也抽了人生中第一次烟，我们抱头痛哭到很晚，直到后来哭累了，第二天醒来继续我们的生活，我一个人照顾繁繁，这家店就是我母亲最开始经营的，后来就到了我手里。”

程言心里略过了一丝酸楚，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活的不快乐，好像在他身边，没有人是容易的。

“繁繁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不然她不会为了你喝这么多酒，我要你答应我，永远不要抛弃她，伤害她。”

贺文乐看着程言的眼睛认真地说，程言也看着他，他的眼神里是坚定，似乎还泛着一丝光，这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程言唇齿轻起，那句嗯就在嘴边了。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程言急忙地翻出手机，看见是一个陌生来电，他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不详的感觉，他对贺文乐说了句抱歉，就接起了电话，

“喂?”

“请问是王瑶的家属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的女声。

“嗯?我是”

“是这样的，这里是b市综合人民医院，王瑶在昨天凌晨三点在玉屏路发生了车祸，现在在我院的icu病房进行抢救，刚刚下了病危通知书，她的手机摔坏了，所以我们刚刚才联系到您……”

程言不知道自己的手机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冲出去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整颗心，就在今天的一刻，崩塌了。

程言跌坐在icu病房门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行为也失去了自主控制能力。

“请问你就是程言吗”一个医生走向他，程言点点头，“很遗憾，我们尽力了，但王瑶女士脑部受伤严重，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将丧失自主行为能力，通俗点说，她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程言站都站不稳，贺文乐在旁边扶着他，不可能，怎么可能，为什么会出车祸，阿姨做什么事情都那么小心，怎么可能会出这么严重的车祸，他走进病房，王阿姨身上插满了管子，她静静地躺在那，就像睡着了一样，程言痛苦漫的就要溢出来了，他坐到王阿姨身边，拉起她的手，滚烫的眼泪滴在王阿姨的手上，程言呜咽着

“阿姨，你不是要一直陪着我啊吗，你，你不是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可，可以了吗，你，怎么可以躺在这里。”

程言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他伏在王阿姨的床边哭了起来，他哭这命运不公，为什么老天不肯放过他，明明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很久

他从痛苦中短暂地抽出身来，此时的他什么都不想，他只想陪在王阿姨身边，贺文乐在门口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程言在王阿姨身边照顾她，每过两个小时就拿热毛巾给她擦脸，就像小时候发烧王阿姨照顾他一样，他欠她的太多了……

就这样直到了晚上，他在帮王阿姨擦脸的时候，突然发现王阿姨脖子上一直带着的紫玉没有了，程言怔了好一会，紫玉没了，原来是这样，可王阿姨从来就不会把它摘下来……他冲回家，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通，没有找到，为什么?难道是上天注定的吗，不，不是，是他身上的怨灵，是诅咒害死了母亲，害死了那些人，最后，还害了王阿姨，程言想起了鬼五爷层说过的话，可阴德不够又怎样，不过就是一死，现在的他活着跟死了没有多大分别，程言心里下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