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寺,竹林。
两道身影保持些距离的站着,月光洒落,地面照射的影子却甜蜜的依偎着。青月有些扭捏的偷瞄着清风,却被他敏感的捕捉到,视线交汇的瞬间,有千言万语的情愫不用言说。“娘娘和陛下布局,我……”她想解释寺院中的传闻,清风有些宠溺的轻笑,道,“我知道。”
“你要随着娘娘去襄阳,肯定危机重重,要保重。”
青月低头从怀中掏出护身符,猛地拽着清风的手,把东西塞在他的掌心,肌肤短暂的碰触到又快速撤回,耳根子都烧得通红,“这是我亲手绣制的,能够保平安。还特意请空念方丈诵经加持过,说是要更加灵验,有它在你身边,就像是我时时刻刻的陪着你。娘娘说了,等你们回来,便替咱们操持着成亲的事……”
“你若是在外面遇到些……心仪喜欢的女子,我……”青月的心思敏感。
眼见着她要说到九霄云外的地方,清风低头看着护身符,猛地搂着她的腰,将她拽过来,俯身低头吻着她的唇,浅尝辄止,蜻蜓点水的亲近让两人都感觉到些尴尬,转移着视线。“放心,等我回来娶你。”清风将她送回到万福寺的厢房,在庭院里呢喃着,将护身符紧紧的攥着。
有人惦念的感觉,真好。
——
清晨,天微微亮,露水滴落在荷叶处,墨尘珏就随着宫内来接的车驾启程。
云昭雪换身方便赶路的衣衫,将青丝束起,带着暗影和清风去跟北辰汇合。看到她的瞬间,北辰有些怔楞恍惚的像是看到芸娘初初学骑马射箭的样子,同样的英姿勃发,生龙活虎,仿若是璀璨夺目的星辰,可……云昭雪抬起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拍着他身边的汗血宝马,不愧是皇族,出手就是阔绰。
这汗血宝马的毛色锃亮,瞥着便是好的。
“走吧!”云昭雪拽着缰绳、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北辰也笑着回头跟暗影和清风颔首示意,算是打声招呼,“你从前学过骑射?”云昭雪摇头,“我在丞相府的时候,爹不疼,娘也离开,哪里有学骑射的机会呢?不过是看着多了,又与生俱来的动物愿意跟我亲近,心中便没有惧怕,自然会了。”说罢,她捋顺着马匹的鬃毛,北辰看着往日都不许生人靠近的宝马此刻抬起前蹄,嘶叫着,乖顺的很,忍不住意外。
四人策马前行,在树林中穿梭着,云昭雪看着北辰的背影。
“我有些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她跟北辰并肩,扭头语调轻松的说。北辰斜着眼,对她倒是没有几分后辈的关照,反倒是肆意的加快速度,想跟她拉开些距离的朗声道,“小丫头,自是没憋着什么好心思。你愿意问便问,答不答是我的自由……”
北辰总是给云昭雪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仿佛是隐遁,天下万物都尽在掌握中的云淡风轻。
“你既然对阿娘有心,又自小便相处着,有大把机会能够表白心意,又为何将她拱手让人?直到嫁到丞相府过着那般的苦日子,在深渊中打转?”云昭雪问,在她看来,感情之事非黑即白,哪里有弯弯绕绕是阿阴差阳错的?只不过是犹豫与不确定罢了。她在心底确定北辰是辜负的那方,所以提问中便有着几分质问的咄咄逼人,她扭头,束起来的发丝飘扬着,让北辰有瞬间的恍惚。
他曾想过,若是芸娘也会这般自出嫁前夜质问,会否是不一样的结果。
“我跟芸娘,自五六岁时便在一处,说是师生,可却像是相伴的。彼此太过熟悉,却衍变成靠近两步怕,远离两步又不舍的局面。我试探过,可芸娘只含糊的说,若是遇到心仪的少年郎,她自会主动。我便以为,她心中对我没有想法,只能退后的默默守护着……”北辰将心底压着的石头卸下来,松快许多。
云昭雪却听到意外的答案,有些无措。
“她在丞相府,跟那草包混蛋过的不幸福,我想过要接她回去。就算是家中无人,我也能够护着她周全,绝对不会让她皱起一点眉头,可……芸娘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她选择的这条路,便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没有回头的可能,拒绝了我。”北辰苦涩的笑着,“从始至终,我都是那个不被选择的。”
“小丫头,你对我是不是有些误解?”北辰挑眉,又恢复那份吊儿郎当的不羁模样。
走出深林,云昭雪看着忽然变得宽阔的视野,勒紧缰绳,停下来,道,“阿娘留给我的嫁妆和遗物中,有箱子是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儿。有木头雕刻出来的动物、也有些落款为北的书信。她都完好无损的保存着,可见爱惜之意,所以……在听到那老妇说起当年往事的时候,我便心底认定、也信了几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云昭雪说罢,北辰却差点儿撞到树上,瞠目结舌。暗影和清风见状,也一前一后的到前面的客栈瞧瞧,想着要在夜里落脚。“其他的,都在宫中,若是你想看,改日我拿出来。我觉得这两样做得精致,或许能够解答出我心底的疑惑,便随身带着了。”她拿出两个木头雕刻的小马,凭空抛起来。
北辰踩着马背,跳起来,稳稳接住。
“这是我亲手雕刻的……”北辰以为芸娘已经扔掉了,不顾念往日的种种,没想到。云昭雪看着他的情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道,“阿娘对你到底是兄长般的敬重,还是曾经有过男女之情,我不得而知。但你在她心底是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不可替代,否则她断然不会将这些保管起来。斯人已逝,您……放宽心。”
安慰的话,最是无用。
可此刻,云昭雪实在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办法来哄着,北辰默默的凝视着前方,“今日先歇歇脚,明日再赶路吧。”他需要些时间来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