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贵妃拎着食盒,捻起两块冒着热气的糯糕,递到墨尘珏的唇边,道,“陛下快趁热尝尝,味道可是好些的?嫔妾特意从凌晨就盯着的,可没有任何人帮忙,手指都烫坏了,也没见您心疼……”她惯有娇滴滴的腔调怕是要让墨尘珏浑身都酥麻起来,厌恶的躲闪开,甚至是推着她的手腕。
“哎呦……”她哪里承受过墨尘珏如此慢待,跌倒在地,眼眸闪过些许不甘心。
墨尘珏冷声拂开食盒,糯糕连同着玉盘瓷碟跌落在地上,碎成几块,月贵妃吓得忙躲开,“你昨日在披香宫做出的事情,朕都知道了,竟是敢到这儿来?且不知错,也没有悔改的姿态。”这倒是要替怜常在出气了?月贵妃心底默默冷笑,但转念便也想出些门道,自然是枕边风吹得足够。
“嫔妾哪里敢作威作福?披香宫的事情,陛下怎能就听一面之词?那日,嫔妾在宫中,怜常在巴巴的跑来找事,只不过是伺候陛下乏累,并没有及时见她,身边的宫婢就对我指指点点。好歹也是陛下的妃子,怎能沦落到让奴婢说三道四?心中不忿,自然便是做事出格些,可一片心都是为了陛下!”月贵妃挤出两滴眼泪,我见犹怜的擦拭着,声情并茂的,墨尘珏若是不知她的为人,倒还会有几分相信。
可此刻,他只是沉默着。
“后宫该是坤宁宫的娘娘主持大局,本不该轮到嫔妾,可如今……”月贵妃提起云昭雪,想着要分散些墨尘珏的怒气,但谁曾想,却更让他的怒气直冲,滚烫的茶汤直接倾撒出来,洒在地上。“放肆,皇后是该你随意攀谈的吗?你既是如此的不知错处,就在披香宫内静思己过吧!这些时日,莫要出来在朕的面前晃悠,惹得朕烦心……”墨尘珏的圣旨颁下,金口玉言,就没有回旋余地。
月贵妃想要再说两句的时候,却听墨尘珏对福公公道。
“怜常在,蕙质兰心,温婉贤淑,着日册封为贵妃,宜居宫殿。赐名安乐宫……”墨尘珏说罢,福公公也赶紧去知会礼部,有御前侍卫请着月贵妃离开,此地是待不下去。“陛下……您……”月贵妃的声音愈来愈远的飘散,墨尘珏扯掉布条,松口气,望着昨日收到的信鸽传书,仍旧只是一个“安”字。
真是没良心的。
墨尘珏不止一次的想着,却仍旧好端端的将那纸条塞进盒子里,短短几日,已然摞得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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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宫,怜常在如今晋升为贵妃,身边派遣些宫婢照顾周到,可殿内跟前还是原本的那两个心腹。
“恭贺小主,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若是能够把陛下的圣心给握紧,以后哪里还需要看着披香宫的脸色过活?听闻,她可是被禁足了!”那宫婢有些喜不自胜的说着,身为宫婢,都是要仰仗着主子的,若是主子得了恩宠,她们倒是也能够得些高看,日子过得好些。若是主子遭受到冷落,他们的日子也是不好,“你们行事要低调些,莫要张扬,可瞧见披香宫的下场了?”
怜贵妃知道真相如何,却不能随便启齿的吐露出去,只含糊不清的提点着。
“陛下的心意难以揣测,今日对我们宠爱,明日便可以宠爱其他人,花无百日红,谨小慎微,也该是要对其他人都好些,倒是有落魄的时日,才不会受到人的贬低踩着。”怜贵妃低声道,两个宫婢也是称是。幸好安乐宫都是些听话懂事的,不会给墨尘珏惹事。
后宫争宠,也算是给她们找些营生来做,免得心思活络,跟前朝勾结。
“曾树呢?”墨尘珏在勤政殿,看着暗室的门紧闭着,问。身边的暗卫也颇为为难的回道,“他在百花楼中吃酒呢。”这是真的跟他生分了?墨尘珏身为帝王,却也坐不住低声下气的主动唤他前来道歉的举动,只有些烦躁的将鞋袜给扔到旁边,低沉的冷声说,“他自逍遥快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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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楼,曾树在芍药姑娘的房内。
自跟着云昭雪,芍药便赎身做此处的掌柜,那群莺莺燕燕想要赎身走人的,她都不留着,而剩下的,都是些无家可归,无人可依靠的姐妹,自然是信得过的。曾树时不时前来取消息,只要来,便一头扎进闺阁,仆从伙计们都以为他们两人生出些情愫来,看破不说破的,都绕着走,不敢打扰。
“曾公子是要将我这儿的酒都吃光了?百花楼的银钱都是靠着云姑娘的,她回来,可是要找你麻烦的。”芍药开口,低头摆弄着绣花的帕子,道。曾树连喝三日,像是浸泡在酒缸里似的,浑身都飘散着酒味,但眼眸却是清醒的,不见半分迷离,“云姑娘?又跟我提她,你们张口闭口都是她……”
芍药将绣针放下,倒是不由得歪头笑起来,“怎么?听公子的话,倒像是对云姑娘有些偏见?”
“只不过区区女流,若是过多瞩目,岂不是耽误大事。”曾树拍桌道,芍药却冷哼,“公子口口声声说是一介女流,难不成,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若是没有女流之辈,世间岂不是乱糟糟的?不成体统?姑娘公子都是血肉之躯,又怎能按如此浅薄的规矩来划分?”
芍药字字铿锵,也无法让人反驳。
“云姑娘的心性如磐石般坚定,行事都有规矩,也有她的筹谋,怕是比起朝堂的许多大臣都要为国为民的懂些,你如此偏颇,难道不是心底的嫉妒艳羡在作祟吗?”芍药说,曾树闷声,不再反驳。他诚然,是有着几分嫉妒的,云昭雪的判断屡屡受到验证,而墨尘珏对她的重视,也……
芍药看着曾树的表情,话锋一转,也温柔抚慰起来,“公子也是顶天立地的栋梁之才,若不是因眼光局限在此处,自然有其他的作为。天地匡阔之大,能成并肩的同行者,为何要比较呢?”
“你倒是解语花,没错。”曾树看着她,忽然笑出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