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橘猫扑腾着,扒着酒坛边缘“喵呜、喵呜”的叫唤着。
云昭雪手疾眼快的拎着它的后颈皮,捞出来,看它摇晃着两步的栽倒在自个儿跟前,撒娇卖乖的蹭着她,看着只剩浅浅两层的陈年酒酿,竖起食指戳着她有些发污的鼻尖,语气带着几分训斥道,“还好是我撞见,若是让后院的人知道,是你毁了这坛酒,怕是要将你给扒皮、泡酒!”她威胁着,故意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可那小家伙却像是看不懂般,倒是用鼻尖蹭着她的手,抬起前肢的抱着她的手指。
“这撒娇的模样,是跟谁学来的?你是何时在这宅邸里的?”
云昭雪有些心软,倒是也用手点了两滴酒,看她用毛乎乎的舌尖舔着,“自遇到,也算是缘分。你若是去其他处讨要些吃食,可记得挑些面善的。”想到北辰在后院,她抚着裙摆站起来,款步而去。可走两步,便听到背后传来滴滴答答的脚步声,回头,就瞧见那橘猫摇摇晃晃的紧紧跟着她,仰起头,“喵呜”两声,“你想要跟着我?”云昭雪蹲下身子,摸着它的脖颈,问。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跟着我,怕是要遭人嫉恨的。”云昭雪低声,淡淡道。
像是在跟它对话,又像是在跟虚空中,哪个看不见的人诉说。橘猫蹭的跳到她怀中,用手把玩着她的青丝和垂落下来的步摇流苏,叮叮当当的,热闹得很。“你若是随着我,就要保护我,知道吗?”云昭雪想来也是可笑,她竟然跟不懂人话的小家伙,说着这般的约定?
“喵呜。”那橘猫仰起头,唤了一声,就像是吃醉酒似的,趴在她的怀里,安静的睡着。
——
后院,凉亭。
北辰不知何时又换身青衫,在波光粼粼的池塘中,遗世独立的站着,负手,像是世外高人。云昭雪提着裙摆,又要抱着怀中极沉的小家伙,脚步便沉重些,惹得他回头瞧。裙摆落在水中,沾染湿,她蹙眉娇嗔的嘀咕埋怨着,北辰恍若间,看到芸娘在说,“你也不知过来将我背过去!爹爹也是,谁人府中都没见过有偌大的水池,偏偏咱们家中有……难不成,以后还要穿着斗笠和蓑衣吗?”
“还不是你不注意?”北辰当时嘴上埋怨着,却还是急匆匆的追到芸娘的身边,背着她。
可现在,转眼间,云昭雪已经站在他的身边,并肩而立。比起芸娘,她更加独立、也愈发的有些刚毅在其中,即便遭遇到什么,都不会受到影响。“看什么呢?难不成,你的眼界高,能瞧见些什么不同?”云昭雪垫着脚的瞧过去,吐槽张望着,北辰低头看着她怀里的野东西,皱着眉,“哪儿来的?”
“捡回来的。”云昭雪将橘猫揣着,感觉风有些凉,“回吧。”
“都是些过去的府邸,此处无人,她们也该是不在的,就算触景生情再久,也回不到从前,只会郁郁难平的痛心欲绝。”云昭雪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北辰暗暗骂了两声,“臭丫头,没良心的。”可却也无法否认她所言非虚,虽然句句戳着心窝。
没良心的?云昭雪眯起眼眸,想着,好像墨尘珏也这样说她。
难不成,她真是冷血的?云昭雪低头摸着心口,有跳动着的鼓点儿,亦是温热的。那橘猫像是有所感应,半眯着眼眸,又靠近她,舔舔她的掌心算是安慰,又打着鼾声的四脚朝天的睡去。云昭雪离开府邸,回头瞧着那空荡荡的牌匾,低头看着石狮子的脖子上,拴着红绳做的铜铃铛,顺手解下,揣在怀中。
——
安乐宫,怜贵妃三日的侍寝,让后宫闹翻天。
许多往日都没有来往的妃嫔们,纷纷前来吃茶,虽说明里暗里是恭贺、但暗戳戳却都有着私心,“姐姐真是好命,不显山不露水,如今得了恩宠,可要提携些妹妹们。”怜贵妃哪里受过这般恭维,应接不暇之余,自是也略显疲惫。可那群妃嫔没有想走的意思,只聊起披香宫。
“你们可听说了?那位禁足着,可特意从浣洗坊调来个丫鬟,特意贴身伺候着。”
有妃嫔嘀咕着,“那浣洗坊的丫鬟,也瞧不出什么新鲜的,是否哪里得罪了那位贵人,非要叫到身边来百般折磨啊?我可是听说,披香宫的宫婢身上时不时就青一块紫一块的,往日夜里都是在庭院冻着的。”这传闻越说越离谱,可怜贵妃却听些动静,起了疑心,叫来身边的宫婢,低声吩咐道,“你去勤政殿,唤一声,跟陛下说,有事要跟他禀报,得空时,来一趟。”
“是。”宫婢不敢耽误。
怜贵妃听着她们聊到其他,也实在没有心情,正巧福公公传话说是墨尘珏摆驾来此,在众多艳羡嫉恨的眼神中,她倒是回到殿内。不消片刻,墨尘珏站在她的面前,而怜贵妃则俯身行礼,道,“陛下,听闻月贵妃从浣洗坊调来个丫鬟,虽然没什么稀奇的,可如今的关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来人。”墨尘珏一声令下,福公公便携着暗卫而来。
提起披香宫,那暗卫皱着眉,“月贵妃禁足不出,没什么动静……浣洗坊却是调来个宫婢,肤色黑,做事也粗手粗脚的,听闻往年,在乡下是随着阿爹赤脚郎中采药的。”暗卫说罢,墨尘珏和福公公都是不由得惊讶起来,“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不连夜来知会朕?”墨尘珏有些搵怒。
“属下,只觉得没什么特别的……”暗卫看着福公公的眼色,也仔细的想着,任何蛛丝马迹都不错过的,只摇着头,猛地想起什么,道,“披香宫的吃穿用度,按照陛下的吩咐是没有克扣的。听内务府的说着,有些补的药材是送了许多进去。红枣、参片……”
墨尘珏眯起眼眸,想到什么,也顾不得在安乐宫,道,“让曾树来见朕!”